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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檞寄生 ※[分享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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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11 19:47: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 檞寄生 ※ 蔡智恒既作品....唔知你地有无睇过..不过我好钟意..所以发上黎比大家睇下.... 什麼是檞寄生?今年秋天你一定要認識的植物。檞寄生原是一種寄生植物,西方人在聖誕節把檞寄生放在門上,並依自己的喜愛來佈置屬於自家風格的檞寄生,在檞寄生下親吻是很吉祥的!傳說在檞寄生下親吻的情侶,會廝守到永遠。如果站在檞寄生下,表示任何人都可以吻你,而且絕對不能拒絕哦!那不僅非常失禮也會帶來不吉利。這是耶誕節的重要習俗。 转载自...痞子蔡的创作园地....http://www.jht.idv.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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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11 19:48:00 | 只看该作者
※ 檞寄生 ※ written by jht. 『台北火車站。』 左腳剛跨入計程車開了四分之一的門, 右腳還沒來得及甩掉沾上鞋底的濕泥,我便丟下這一句。 「回娘家嗎?」 司機隨口問了一句,然後笑了起來。 我也笑了起來。 雖然是大年初二,但我卻是單身一人,只有簡單的背包。 還有,我是男的。 即使雨下得很大,仍然只能改變我的髮型,而不是性別。 我不是高橋留美子筆下的亂馬,所以不會因為淋到冷水而變成女生。 「今天真冷。」 『嗯。』 「淋濕了吧?車後有面紙,請用。」 『謝謝。』 「趕著坐火車?」 『嗯。』 「回家嗎?」 『不。找朋友。』 「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嗯。』 下了雨的台北,陌生得令人害怕。 看來我雖然在這個城市工作了半年,卻從來沒有認真生活過。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無法融入這城市的血液。 台北的脈動也許左右著我的喜怒哀樂,卻始終得不到我的靈魂。 我像是吳宮中的西施,身體陪伴著夫差,但心裡還是想著范蠡。 隔著車窗,行人像一尾尾游過的魚,只有動作,沒有聲音。 好安靜啊,彷彿所有的聲音都被困在黑洞裡。 我知道黑洞能困住所有的物質和能量,甚至是光。 但聲音能從黑洞裡逃脫嗎?高中時有同學問過物理老師這個問題。 「聲音?你聽過有人在黑洞中叫救命的嗎?」 老師說完後陶醉於自己的幽默感中,放聲大笑。 也許我現在的腦袋就像黑洞,困住了很多聲音,這些聲音到處流竄。 包括我的,荃的,還有明菁的。 「165元,新年快樂。」 『喔?…謝謝。新年快樂。』 回過神,付了車錢。 抓起背包,關上車門,像神風特攻隊衝向航空母艦般,我衝進車站。 排隊買票的人群,把時空帶到1949年的上海碼頭,我在電影上看過。 那是國民黨要撤退到台灣時的景象。 我不想浪費時間,到自動售票機買了張月台票,擠進月台。 我沒有明確的目標,只有方向。 往南。 【一】 當這些字都成灰燼,我便在你胸口了 月台上的人當然比車站大廳的人少,不過因為空間小,所以更顯擁擠。 車站大廳的人通常焦急,月台上的人則只是等待。 而我呢? 我是焦急地等待。 愛因斯坦說的沒錯,時間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 等待的時間總像是失眠的黑夜一樣,無助而漫長。 而該死的火車竟跟台北市的公車一樣,你愈急著等待,車子愈晚來。 「下雨時,不要只注意我臉上的水滴,要看到我不變的笑容。」 突然想到荃曾經講過的話,我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那天下著大雨,她沒帶雨具跑來找我,濕淋淋地說了這句話。 『幫個忙,我會擔心妳的。』 「沒。我只是忘了帶傘,不是故意的。」 『妳吃飯時會忘了拿筷子嗎?』 「那不一樣的。」荃想了一下,撥了一下濕透的頭髮: 「筷子是為了吃飯而存在,但雨傘卻不是為了見你一面而存在。」 荃是這樣的,她總是令我擔心,我卻無法說服她不令我擔心。 相對於明菁,荃顯得天真,但是她們都是善良的人。 善良則是相對於我而言。 「為什麼你總是走在我左手邊呢?」 『左邊靠近馬路,比較危險。』 明菁停下腳步,把我拉近她,笑著說: 「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個善良的人。」 『會嗎?還好吧。』 「雖然大部分的人都很善良,但你比他們更善良。」 我一直很想告訴明菁,被一個善良的人稱讚善良是件尷尬的事。 就像顏回被孔子稱讚博學般地尷尬。 我慢慢將腦袋裡的聲音釋放出來,這樣我才能思考。 這並不容易,所有的聲音不僅零散而雜亂,而且好像被打碎後再融合。 我得試著在爆炸後的現場,拼湊出每具完整的屍體。 然後我開始意識到我是否正在做一件瘋狂的事。 是瘋狂吧,我想。 從今天早上打開香菸盒想拿菸出來抽時就開始了。 搞不好從突然想抽菸這件事開始,就已經算是瘋狂。 因為我戒菸半年了。 有一次柏森問我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是什麼? 我想了半天,只能想出鑰匙忘了帶所以從10樓陽台翻進窗戶開門的事。 「這叫找死,不是瘋狂。」 『熬了兩天夜準備期末考,考完後馬上去捐血。算嗎?』 「仍然是找死。」 『騎腳踏車時放開雙手,然後做出自由式和蛙式的游泳動作呢?』 「那還是叫找死!」 後來我常用同樣的問題問身旁的同事或朋友,他們的答案就精彩多了。 當然也有一面跑馬拉松一面抽菸這種找死的答案。 有人甚至告訴我,總統大選時投票給陳水扁是最瘋狂的事。 他是公司裡一位快退休的工程師,20年忠貞的國民黨員。 他的思想偏右,立場偏右,據說連穿四角內褲時也是把命根子擺右邊。 『那為什麼你要投給陳水扁呢?』 「如果當你年老時,發現自己從沒做過瘋狂的事,你不會覺得遺憾嗎?」 我也許還不算老,但我已經開始覺得遺憾了。 記得有次柏森在耍白爛,他說: 「你沒有過去,因為你的過去根本不曾發生; 你也沒有未來,因為你的未來已經過去了。 你不可能變老,因為你從未年輕過; 你也不可能年輕,因為你已經老了。」 他說得沒錯,在某種意義上,我的確就是這麼活著。 「你不會死亡,因為你沒有生活過。」 那麼我究竟是什麼?柏森並沒有回答我。 像一株檞寄生吧,明菁曾經這麼形容我。 終於有火車進站了,是班橘色的莒光號。 我往車尾走去,那是乘客較少的地方。 而且如果火車在平交道發生車禍,車頭前幾節車廂通常會有事。 因為沒看到火車經過,才會闖平交道,於是很容易跟火車頭親密接觸。 更不用說拋錨在鐵軌上的車輛被火車迎頭撞上的事故了。 只可惜,乘客太多了,任何一節車廂都是。 我不忍心跟一群抱著小孩又大包小包的婦女搶著上車。 嘆了口氣,揹上背包,退開三步,安靜等待。 火車汽笛聲響起,我成了最後一節車廂最後上車的乘客。 我站在車門最下面的階梯,雙手抓住車門內的鐵桿,很像滑雪姿勢。 砰的一聲巨響,火車起動了。 我回過頭看一下月台,還有一些上不了車的人和送行的人。 這很容易區別,送行的人會揮舞著右手告別; 上不了車的人動作比較簡單,只是豎起右手中指。 唸小學時每次坐車出去玩,老師都會叮嚀:「不要將頭手伸出窗外。」 我還記得有個頑皮的同學就問:「為什麼呢?」 老師說:「這樣路旁的電線桿會斷掉好幾根啊!」 說完後自己大笑好幾聲,好像動物園中突然發情的台灣彌猴。 很奇怪,我通常碰到幽默感不怎麼高明的老師。 我那時就開始擔心長大後的個性,會不會因為被這種老師教導而扭曲。 火車開始左右搖晃,於是我跟著前後擺動。 如果頭和手都不能伸出窗外,那麼腳呢? 我突然有股衝動,於是將左腳舉起,伸出車外,然後放開左手。 很像在表演滑水特技吧。 柏森,可惜你不能看到。這樣可以算瘋狂嗎? 再把右手放開如何?柏森一定又會說那叫找死。 所謂的瘋狂,是不是就是比衝動多一點,比找死少一點呢? 收回左腳,改換右腳。交換了幾次,開始覺得無聊。 而且一個五六歲拉著媽媽衣角的小男孩,一直疑惑地看著我。 我可不想做他的壞榜樣。 荃常說我有時看起來壞壞的,她會有點怕。 明菁也說我不夠沈穩,要試著看起來莊重一點。 她們都希望不要因為我的外在形象,而讓別人對我產生誤解。 我總覺得背負著某些東西在過日子,那些東西很沈很重。 最沈的,大概是一種叫做期望的東西。通常是別人給的。 然後是道德。 不過在學校時,道德很重,出社會後,道德就變輕了。 它們總是壓著我的肩,控制我的心,堵住我的口。 於是我把背包從肩上卸下,用雙腳夾在地上。 因為我不希望這時身上再有任何負擔。 我從外套左邊的口袋掏出菸盒,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根菸。 站在禁菸標誌下方的婦人帶點驚慌的眼神看著我。 我朝她搖了搖頭。 把這根菸湊近眼前,讀著上面的字: 「當這些字都成灰燼,我便在你胸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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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11 19:49:00 | 只看该作者
【二】 海蚌未經沙的刺痛 就不能溫潤出美麗的珍珠 於是我讓思念 不斷地刺痛我的心 只為了,給親愛的你 所有美麗的珍珠 火車剛離開板橋,開始由地下爬升到地面。 讀完第二根菸上的字後,我將身體轉180度,直接面向車外冷冽的風。 車外的景色不再是黑暗中點綴著金黃色燈光, 而是在北台灣特有的濕冷空氣浸潤下,帶點暗的綠,以及抹上灰的藍。 吹吹冷風也好,胸口的熾熱或許可以降溫。 試著弄掉鞋底的泥巴,那是急著到巷口招計程車時,在工地旁沾到的。 我差點滑倒,幸好只是做出類似體操中劈腿的動作。 那使我現在大腿內側還隱隱作痛。 站在搖晃的階梯上,稍有不慎,我可能會跟這列火車說Bye-Bye。 從我的角度看,我是靜止的;但在上帝的眼裡,我跟火車的速度一樣。 這是物理學上相對速度的觀念。 會不會當我自以為平緩地過日子時, 上帝卻認為我是快速地虛擲光陰呢? 這麼冷的天,又下著雨,總是會逼人去翻翻腦海裏的陳年舊帳。 想到無端逝去的日子,以及不曾把握珍惜過的人, 不由得湧上一股深沈的悲哀。 悲哀得令我想跳車。 火車時速每小時超過100公里,如果我掉出車門, 該以多快的速度向前奔跑才不致摔倒呢? 我想是沒辦法的,我100公尺跑13秒3,換算成時速也不過約27公里。 這時跳車是另一種形式的找死,連留下遺言的機會也沒有。 其實我跳過車的,跳上車和跳下車都有。 有次在月台上送荃回家,那天是星期日,人也是很多。 荃會害怕擁擠的感覺,在車廂內緊緊抓住座位的扶手,無助地站著。 她像貓般地弓起身,試著將身體的體積縮小,看我的眼神中暗示著驚慌。 火車起動後,我發誓我看到她眼角的淚,如果我視力是2.0的話。 我只猶豫了兩節車廂的時間,然後起跑,加速,跳上火車。 月台上響起的,不是讚美我輕靈身段的掌聲,而是管理員的哨子。 跳下車則比較驚險。 那次是因為陪明菁到台北參加考試。 火車起動後她才發現准考證遺留在機車座墊下的置物箱。 我不用視力2.0也能看到她眼睛裡焦急自責的淚。 我馬上離開座位,趕到車門,吸了一口氣,跳下火車。 由於跳車後我奔跑的速度太快,右手還擦撞到月台上的柱子。 又響起哨子聲,同一個管理員。 下意識地將雙手握緊鐵桿,我可不想再聽到哨子聲。 更何況搞不好是救護車伊喔伊喔的汽笛聲。 人生中很多事情要學著放鬆,但也有很多東西必須要抓緊。 只可惜我對每件事總是不緊不鬆。 真是令人討厭的個性啊。 我還沒有試著喜歡自己的個性前,就已經開始討厭了。 今天早上,被這種大過年的還出不了太陽的天氣弄得心浮氣躁。 思緒像追著自己尾巴的狗,在原地打轉。 明明咬不到卻又不甘心放棄,於是愈轉愈快,愈轉愈煩。 剛閃過不如抽根菸吧的念頭,腦中馬上響起明菁的斥責: 「不是說要戒菸了嗎?你的意志真不堅定。」 荃的聲音比較溫柔,她通常會嘆口氣: 「你怎麼漱口或吃口香糖都沒用的。你又偷抽兩根菸了吧?」 夠了。 我負氣地打開抽屜,找尋半年前遺落在在抽屜的那包MILD SEVEN。 點上菸,菸已經因為受潮而帶點霉味,我不在乎。 捻熄這根菸時,好像看到白色的殘骸中有藍色的影子。 仔細一看,上面用藍色細字原子筆寫了兩個字,第二個字是“謝”。 第一個字已燒去一些,不過仍可辨認為“射”。 合起來應該是“謝謝”。 謝謝什麼?難道這是MILD SEVEN公司所製造的第一千萬根香菸, 所以要招待我環遊世界? 我拿出盒內剩下的十根香菸,發現它們上面都有藍色的字。 有的只寫一行,有的要將整根菸轉一圈才能看完。 字跡雖娟秀細小,卻很清晰。一筆一劃,宛如雕刻。 再努力一點,也許會成為很好的米雕師。 菸上的字句,炙熱而火燙,似乎這些菸都已被藍色的字句點燃。 輕輕捏著菸,手指像被燙傷般地疼痛。 讀到第七根菸時,覺得胸口也被點燃。 於是穿上外套,拿起背包,直奔火車站。 我只記得再把菸一根根放回菸盒,下不下雨打不打傘都不重要了。 很後悔為什麼當初抽這包菸時,沒仔細看看每根菸。 最起碼那根寫了“謝謝”的菸,我不知道前面寫什麼。 藍色的字隨著吸氣的動作,燒成灰燼,混在尼古丁之中,進入胸口。 而後被呼出,不留痕跡。 只在胸口留下些微痛楚。 也許人生就像抽菸一樣,只在點燃時不經意地瞥一眼。 生命的過程在胸口的吐納中,化成煙圈,消失得無蹤影。 不自覺地呼出一口氣,像抽菸一樣。 因為抽菸,所以寂寞;因為寂寞,所以抽菸。 抽到後來,往往不知道抽的是菸,還是寂寞。 我想我不會再抽菸了,因為我不想又將菸上的深情燃燒殆盡。 在自己喜歡的人所抽的令自己討厭的菸上,寫下不捨和思念。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耳際響起噹噹的聲音,火車經過一個平交道。 我向等在柵欄後的人車,比了個勝利的“V”字型手勢。 很無聊,我知道。可是面對未知的結果,我需要勇氣和運氣。\r 如果人生的旅途中,需要抉擇的只是平交道而不是十字路口就好了。 碰到平交道,會有噹噹的警示聲和放下來阻止通行的柵欄, 那麼我們就知道該停下腳步。 可是人生卻是充斥著各種十字路口。 當十字路口的綠燈開始閃爍時,在這一瞬間,該做出什麼決定? 加速通過?或是踩住煞車? 我的腳會踩住煞車,然後停在“越線受罰”的白線上。 而通常此時黃燈才剛亮起。 我大概就是這種人,既沒有衝過去的勇氣,也會對著黃燈嘆息。 如果這是我命中註定的個性,那麼我這一生大概會過得謹慎而安全。 但卻會缺少冒險刺激的快感。 也就是說,我不會做瘋狂的事。 如果這種個性在情場上發揮得淋漓盡致呢? 【檞寄生】〈2〉 By j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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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11 19:50:00 | 只看该作者
【三】 我想你,已經到氾濫的極限 即使在你身邊,我依然想著你 擱淺的鯨豚想游回大海,我想你 那麼親愛的你 你想什麼? 這是第三根菸上的字。 我卡在這裏不上不下的,似乎也是另一種型式的擱淺。\r 還得在這輛火車上好幾個鐘頭,該想些東西來打發時間。 我該想些什麼? 跳車後應以多快速度奔跑的這類無聊事情,我可不想再多想。 那麼核四該不該興建的問題呢? 這種偉大的政治問題,就像是森林裏的大黑熊, 如果不小心碰到時,就好的辦法就是裝死。 裝死其實很好用,例如2000年總統大選時,別人問我投票給誰, 我就會死給他看。 從第一根菸開始,我總是專注地閱讀上面的文字,然後失神。 荃曾經告訴我,當我沈思時,有時看起來很憂鬱。 「可不可以多想點快樂的事情呢?」荃的語氣有些不捨。 『我不知道什麼樣的事情想起來會比較快樂。』 「那麼……」荃低下頭輕聲說:「想我時會快樂嗎?」 『嗯。』我笑了笑:『可是你現在就在我身邊,我不用想妳啊。』 荃也笑了。眼睛閃啊閃的,好像星星。 還是想點別的吧。荃是多麼地希望我快樂。 可是在這列擁擠的火車上,我實在很難想些快樂的事。 自從來台北工作後,腦袋裡想的都是工作上會碰到的工程問題,很煩。 每天接觸一大堆方程式和數字,我又開始懷念中國字了。 當初正是因為懷念中國字,所以誤打誤撞地寫了幾篇三流的愛情小說。 掐指一算,已經快一年沒寫東西了。 倒不如以火車為背景,再來構思一個故事吧。 故事中的男女主角要命運似地在火車上初次邂逅,然後相愛,是愛到\r 死去活來那種。可是後來發現彼此竟然是同父異母失散多年的兄妹, 痛苦之餘決定再同坐一次火車,並在火車上放置定時炸彈,打算轟轟 烈烈地殉情。炸彈引爆前十秒,火車在平交道撞上一輛黑色賓士轎車 ,車內坐的是某位大官(可選擇當時民意調查滿意度最低的官員)。 誰知道他們坐在第一節車廂,當火車和轎車相撞的瞬間,他們被彈出 火車外,在空中三滾翻後掉入附近的溪流,於是沒死。那位大官比較 倒楣,先被撞死,再被炸死。本來應該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但由於 那位大官和總統對於核四興建的問題常常吵架,於是總統特赦他們。 男主角的八字較差,掉入溪流時撞到頭部導致失去記憶,女主角天天 到醫院照顧他,結果愛上了醫院的男醫師。男主角恢復記憶後,感慨 人世間的無常,於是開始寫小說,最後成了暢銷作家。 真是完美的故事啊,我在心裡讚嘆著。 這部小說應該可以打破愛情小說中死亡人數的最高紀錄。 也許這部小說會成為暢銷小說,然後我就變成名利雙收的暢銷作家。 那我就不必每天在電腦前演算台北發生一百年頻率洪水時, 堤防、抽水站和排水系統的設計標準。 也不必在颱風天裏留意基隆河的警戒水位,或在翡翠水庫緊急待命。 搞不好還可以在電視上主持節目,教導觀眾什麼是戀愛什麼是智慧。 或是談論一些婚外情、同性戀、未婚生子、不倫之戀的勁爆話題。 然後會有人找我拍廣告,「我就是用這種洗髮精洗頭,愈洗愈有靈感。」 想到這裡,我咧開嘴角,吃吃地笑了起來。 「媽…那個人到底在幹什麼?」 抓住媽媽衣角的小男孩,終於忍不住仰起頭輕聲地問他媽媽。 我轉過頭,看見小男孩的右手正指著我。我對著他笑一笑。 「叔叔在想事情。這樣問是很沒禮貌的哦。」 小男孩的媽媽帶著歉意的微笑,朝我點點頭。 是個年輕的媽媽,看起來年紀和我差不多,所以被叫叔叔我也只好認了。 我打量著他,是個容易讓人想疼愛的小男孩,而且我很羨慕他的好奇心。 從小我就不是個好奇寶寶,所以不會問老師或父母: 「飯明明是白色的,為什麼大便會是黃色的?」之類的問題。 我總覺得所有問題的答案,就像伸手跟父母要錢買糖果會挨巴掌; 而要錢買書或原子筆他們就會爽快地答應還會問你夠不夠那樣地單純。 單純到不允許你產生懷疑。 這也許是因為小學時看到同學問老師:「太陽為什麼會從東邊出來?」, 結果被老師罵說:「太陽當然從東邊出來,難道從你屁股出來?」 從此之後,我便把“太陽從東邊出來”當做是不容挑戰的真理。 長大後回想,猜測應該是老師那天心情不好的緣故。 至於老師為什麼會心情不好,由於他是男老師, 我也不能牽拖是生理期的關係。 可能是因為他心情鬱悶吧,因為我的家鄉是在台灣西部的濱海小鄉村。 大城市裏來的人,比較不能適應這裡近似放逐的生活。 雖然人家都說住在海邊可使一個人心胸開闊,但是日本是島國啊, 日本人多是住在海邊,咱們中國人會相信日本人心胸開闊嗎? 所以當我說我住在海邊時,並沒有暗示我心胸開闊的意思。 我只是陳述一個“太陽從東邊出來”的事實。 我算是個害羞的孩子,個性較為軟弱。 每次老師上完課後都會問:「有沒有問題?」 我總會低頭看著課本,迴避老師的目光,像做錯事的小孩。 海邊小孩喜歡釣魚,可是我不忍心把魚鉤從魚嘴裡拿出,所以我不釣魚。 海邊小孩擅長游泳,可是我有次在海邊玩水時差點滅頂,所以我不游泳。 海邊小孩皮膚很黑,可是我無論怎麼曬太陽都無法曬黑,所以我皮膚白。 總之,我是個不像海邊小孩的海邊小孩。 我在海邊經歷了小學六年、初中三年的求學階段,心胸一直不曾開闊過。 倒是髒話學了不少。 「幹,好久不見了,你死到哪?」這是老朋友之間的問候。 「你娘咧,送我這麼好的東西,幹。」這是答謝朋友的餽贈。 不管放在句首或句尾,通常都會加個“幹”字。 交情愈好,幹的愈多。 我沒有屈原那種舉世皆濁我獨清的修養,所以帶了一身髒字到城市求學。 直到遇見明菁,我才漸漸地改掉說髒話的習慣。 當然在某些情況下還是會說髒話,比如說踏到狗屎、收到成績單, 或是在電視上看到官員說:「我辭職下台又不能解決問題。」 明菁一直溫柔而耐心地糾正我的談吐,偶爾施加一點暴力。 如果沒有明菁的話,這篇小說將到處充滿著髒字。 也是因為明菁,讓我不必害怕跟別人不同。 檞寄生】〈3.1〉 By j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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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11 19:51:00 | 只看该作者
其實我也沒有太與眾不同,起碼唸初二之前,我覺得大家都一樣。 直到有一天國文老師把我叫到跟前,告訴我: 「蔡同學,請你解釋一下這段話的意思。」 那是我寫的一篇作文,裡頭有一段: 「我跟朋友約好坐八點的火車去看電影,可是時間快到了,他還沒來。 我像是正要拉肚子的人徘徊在廁所內有某個人的廁所外面般地焦急。」 我跟老師解釋說,我很焦急,就像拉肚子想上廁所,但廁所內有人。 「你會不會覺得用這些字形容“焦急”,太長了些?」老師微笑地說。 我低頭想了一下,改成: 「我像是正要拉肚子的人徘徊於有人的廁所外面般地焦急。」 老師好像呼出一口氣,試著讓自己心情平靜。然後再問: 「你會不會覺得用另一種方式形容“焦急”,會比較好?」 我想想也對。突然想起老師曾教過詩經上的句子: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於是我又改成:「我拉肚子,想上廁所;廁所有人,於是焦急。」 “啪”的一聲,老師拍了桌子,提高音量問: 「你還是不知道哪裡出錯了嗎?」 『是……是不是忘了押韻呢?』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老師倏地站起身,大聲責罵: 「笨蛋!形容焦急該用“熱鍋上的螞蟻”啊!我沒教過嗎?」 『熱鍋上的螞蟻只是焦急而已……』我因為害怕,不禁小聲地說: 『可是…可是我這樣的形容還有心情很幹的意思。』 「竟然還講髒話!去跟國語推行員交五塊錢罰款!」 老師將被他弄歪的桌子扶正,手指外面: 「然後到走廊去罰站!」 從那天開始,國文老師總會特別留意我的作文。 所以我的作文簿上,一直都有密密麻麻的紅色毛筆字。 有時紅色的字在作文簿上暈開,一灘一灘的,很像吐血。 「光陰像肉包子打狗似地有去無回。」 「外表美麗而內心醜陋的人,仍然是醜陋的。就像即使在廁所外面 插滿芳香花朵,廁所還是臭的。」 「慈烏有反哺之恩,羔羊有跪乳之義,動物尚且如此,何況是人。 所以我們要記得孝順父母,就像上廁所要記得帶衛生紙。」 像這些句子,都被改掉。 有次老師甚至氣得將作文簿直接從講台上甩到我面前。 我永遠記得作文簿在空中飛行的弧度,像一架正在失速墜落的飛機。 作文簿掉落在地面時,攤開的紙上面有著鮮紅字跡: 「蔡同學,如果你再故意寫跟別人不一樣的句子,你一定會完蛋。」 這些鮮紅的字,像詛咒一般,封印住我的心靈。 從那時開始,我心靈的某部分,像冬眠一樣地沈睡著。 我不知道是哪部分,我只知道那部分應該和別人不同。 我真的不明白,“肉包子打狗”叫有去無回,光陰也是啊, 為什麼這樣形容不行? 而形容每個人出生的樣子叫“呱呱墜地”,可是我們是人又不是鴨子, 怎麼會“呱呱”呢? 但是我不敢問,只好說服自己這些東西是“太陽從東邊出來”的真理。 久而久之,我開始害怕自己跟別人不同的思考模式。 只可惜這些事在老師圈子裡傳開,於是很多老師上課時都會特別關照我。 常常有事沒事便在課堂上叫我站起來回答一些阿里不達的問題。 我好像是一隻動物園裡的六腳猴子,總是吸引遊客們的好奇眼光。 我只好開始學會沈默地傻笑,或是搔搔頭表示無辜。 甚至連體育老師也會說: 「來,蔡同學。幫我們示範一下什麼叫空中挺腰然後拉竿上籃。」 你娘咧,我又不是喬丹,挺個屁腰,拉個鳥竿! 對不起,明菁。我又講髒話了,我是俗辣,下次不會再犯了。 因為被莫名其妙地當作怪異的人,所以我也是無可奈何地生活著。 即使想盡辦法讓自己跟別人一樣,大家還是覺得我很奇怪。 我只希望安靜地在課堂上聽講,老師們的捉弄卻一直沒停止。 這種情況可以算是「生欲靜而師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嗎? 如果我又把這種形容寫在作文簿上,恐怕還會再看一次飛機墜落。 幸好我高中唸的是所謂的明星高中,老師們關心的只是升學率的高低。 我的成績始終保持在中上,不算好也不算壞,因此不會被特別注意。 其實如果這時候被特別注意的話,好像也不是壞事。 記得聯考前夕,班上一位很有希望考上台大醫科的同學患了重感冒, 於是忍不住在課堂上咳嗽出聲。 老師馬上離開講桌,輕撫著那位同學的背,悲傷的眼裡滿是哀悽。 還說出你就像是我的孩子,你感冒比我自己感冒還令我痛苦之類的話。 我敢打賭,如果咳嗽的是我,一定會以妨礙上課安寧為由, 被趕到走廊去罰站。 高中的課業又多又重,我無暇去關心總統是誰市長是誰之類的問題。 反正高中生又沒投票權,選舉時也不會有人拿錢來孝敬我。 連那時流行的日本偶像明星中森明菜和松田聖子,我都會搞混。 偶爾會關心中華隊在國際比賽的成績,輸了的話當然會難過, 但這種難過跟考試考不好的難過相比,算是小巫見大巫。 感謝老天,我終於會跟大家一樣用“小巫見大巫”這類普通的形容詞。 而不是再用“小鳥見老鷹”、“爛鳥比雞腿”之類的白爛詞。 高三時,班上的導師在放學前夕,都會握緊拳頭激動地問我們: 「告訴我,你們生存的目的是什麼?」 「聯考!」全體同學齊聲大喊。 「告訴我,你們奮鬥的目標是什麼?」 「聯考!」全體同學口徑一致。 雖然多年後社會上才教導我生存的目的是賺錢,奮鬥的目標是女人。 但那時我和所有人的心跳頻率相同,總是讓我覺得放心與安全。 我像是冬眠的熊,而考上大學就像是春天,喚醒了我。 【檞寄生】〈3.2〉 By j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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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12 10:32:00 | 只看该作者
呜..........MK.你好犀利喔..........你系我既偶象!
[color=#7B68EE]▄▄▄▄▄▄▄▄▄▄◣[/color] [color=#1E90FF]鱼鱼[/color] [color=#1E90FF]每天都會过得開開心心的魚魚[/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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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12 10:33:00 | 只看该作者
日日都会发上黎..唔钟意睇当垃圾得啦....唔好骂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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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12 10:34:00 | 只看该作者
【四】 不論我在哪裡 都只離你一個轉身的距離 我一直都在 在你身前 在你影裡 在樓台上,靜靜等你 一個轉身的距離? 驚覺似地轉過身,只見到兩個穿迷彩裝的阿兵哥在談笑著。 帶著小男孩的年輕媽媽和站在禁菸標誌下方的婦人都已不見。 大概是火車過了桃園,下車的旅客多些,於是她們都進去車廂內。 我吹了一陣冷風,雙手和臉頰早已冰凍,我也決定躲進車廂。 最後一節車廂後面,還有一些空間,堆著幾個紙箱子。 有兩個人坐在箱子上,還有一個空位,我便坐了上去。 箱子很厚實,裡面應該裝滿了東西,只是不知道裝什麼。 我右手邊是個穿老鼠色外套的中年男子,頭髮微禿,靠著車身打盹。 那大概是20年後我的樣子。 左手邊是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孩,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呆呆的。 很像10年前剛上大學的我。 又看了一遍第四根菸上的字,當我讀到「在樓台上,靜靜等你」時, 我終於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 因為我想到大一在話劇社扮演羅密歐時的荒唐。 真是一段可愛的青春歲月,那是證明我曾經存活過的最好證據。 無論已經離得多遠,無論我將來會變得多麼市儈庸俗, 那段日子永遠像鑽石一樣閃亮著。 而可憐的茱麗葉啊,妳還在那樓台上靜靜等著羅密歐嗎? 我很羨慕地又看了那位年輕的大學生一眼,他正用心地在看一本小說。 年輕的大學生啊,要把握大學生活喔,那將會是你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 你會碰到各種形式的人,無論你喜不喜歡,他們都會影響你。 我曾經也像你這般年輕呢。 那時剛從成功嶺下來,頂著平頭,在宿舍的十樓找空房間。 我來得早,大部分的房間都沒被人訂走。 我是13號生日,所以我選了1013室。 房間兩個上下舖,可以住四個人。 書桌成一直線地貼在牆上,還有四個小衣櫃。 我挑了靠窗的上舖,床位號碼是3號。然後開始清掃房間。 整理完畢後,把衣服收進衣櫃,在3號書桌上放了書包和盥洗用具。 擦了擦汗,準備離去時,在房門口幾乎與一個人相撞。 「對不起。」 對方笑著道歉,聲音宏亮。 「哇,這房間好乾淨喔,就是這間了。」 他走進1013室,將綠色旅行袋放在4號床位,那是我的下舖。 「你好,」他伸出右手,露出微笑: 「我叫李柏森。木子李,松柏的柏,森林的森。請指教。」 『我叫蔡崇仁,你好。』 我們握了一下手,他的手掌溫暖豐厚,握手的力道十足。 「你睡3號嗎?」柏森抬頭看了一下我的床位。 『嗯。我喜歡睡上舖。』 「我也是。不過小時候太皮,從上舖摔下來。以後就不敢睡上舖了。」 柏森打開綠色旅行袋,哼著歌,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擺好。 他比我高一些,壯一點,皮膚黝黑,沒戴眼鏡。 同樣理平頭,我看起來呆呆的,他看起來卻有股精悍之氣。 「好了。」柏森拍拍手掌,呼出一口氣,脫掉綠色運動外套:\r 「隔壁棟宿舍的地下室好像有餐廳,我們一起吃飯吧。」 『好啊。』 我們坐電梯下樓,才五點左右,可以容納約兩百人的自助餐廳沒什麼人。 負責盛飯菜的都是中年婦女,倒是結帳的是個年輕女孩。 柏森選好位置,放下餐盒,端了兩碗湯,一碗給我。然後說: 「嘿,你會不會覺得那個結帳的女孩像“小叮噹”裏的技安?」 我望著她,胖胖的女孩,臉蛋確實很像“小叮噹”裏欺負大雄的技安。 我不禁笑了出來。 「以後我們就叫她技安妹吧。」 柏森像惡作劇的孩子般地笑著。 這是我跟柏森的第一次碰面。 即使經過這麼多年,我仍然可以清楚地聽到他那時的笑聲。 很少聽到這麼乾淨的笑聲,宏亮卻不刺耳,像秋天下午三點的陽光。 他說他八字中五行缺木,不容易穩重,所以父親將他取名為柏森。 「真是難為了我老爸,」柏森笑著說:「可是好像沒什麼用。」 『我爸比較輕鬆。“崇”是按照族譜排行,所以他只給我一個“仁”。』 「如果你只叫蔡崇就好了,這樣就是一隻菜蟲。」柏森又開始大笑: 「菜蟲吃菜菜下死,殺手殺人被人殺。這可是很有名的布袋戲戲詞喔。」 從此,菜蟲便是我的綽號。 【檞寄生】〈4.1〉 By j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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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12 10:35:00 | 只看该作者
柏森是我上大學後所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我相信,我也期望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 我心靈的某部分經過好幾年的冬眠,醒來後渴望著食物, 而柏森是第一個提供養分的人。 於是我像在沙漠行走一個月的旅人,突然碰到綠洲。 我大口大口地喝著水。 1013室後來又住進了一個同學,他叫葉子堯,睡2號床位。 當過兵,重考兩次,整整大我和柏森五歲,我們都叫他子堯兄。 大部分的時間裡,班上同學很少碰到他,他總是有一堆外務。 由於我和柏森與他同寢室,因此起碼每晚會見到他一次。 不過如果他忙的時候,我們也會連續好幾天沒看到他。 只有床上凌亂的書本證明他回來過。 子堯兄總是揹著一個過時的背包,顏色像是被一大群野牛踐踏後的草地。 背包裡因為裝太多東西,所以總是鼓鼓的,像吹牛皮的青蛙。 背包的拉鍊可能是因為壞了,或是根本拉不上, 所以總有幾本書會不安分地探出頭來。 子堯兄除了對上課和社團不感興趣外,對很多東西都熱衷地過頭。 這可以從他床上和書桌上堆得滿滿的書籍中察覺。 書籍種類包括電腦、命相、易經、中醫、宗教、財務管理、生物等等。 後來書太多了,我們便把1號書桌、床鋪和衣櫃也讓他擺書。 子堯兄算是個奇怪的人,有時講話的邏輯很特殊。 當然我是沒有立場說別人奇怪,因為我也曾被視為奇怪的人。 不過如果我可以算是奇怪的人,那被奇怪的我說成是奇怪的人的子堯兄, 一定更奇怪。 記得我有次看到他床上擺了本《宗教與人生》,我隨手拿起來翻閱。 正好子堯兄回來,他問道: 「咦?菜蟲,你對宗教也有興趣?」 『沒有啊。只是好奇翻翻看而已。』 「好奇心是很重要的……」 子堯兄從口袋裡拿出兩個奇形怪狀的石頭,放入書桌的抽屜,接著說: 「很多殺人命案的屍體,都是因為路人的好奇心,才被發現的。」 『這跟宗教有關嗎?』 「嗯。表示你與佛有緣。床上這麼多書,你只挑中這一本,善哉善哉。」 『子堯兄,你在說什麼?』 「痴兒啊痴兒,讓我來告訴你吧。」 「宗教到了最高境界,其實是殊途同歸。所以佛家講:色即是空,空即 是色;對照於基督教,就是耶穌即猶大,猶大乃耶穌。神魔本一體, 善惡在一念,為神為魔,行善行惡,僅一線之隔。阿彌陀佛……當然 我們也可以說哈利路亞。阿彌陀佛和哈利路亞都是四個字,這就叫做 殊途同歸。」 我瞠目結舌,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則在床上拿了幾本書,硬塞進去背包,然後又出門了。 我在1013室度過了大一和大二,與柏森及子堯兄。 由於子堯兄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大部分的活動都只有我和柏森。 無論是上課、吃飯、撞球、舞會、露營、練橄欖球、土風舞比賽, 我和柏森都在一起。 如果我睡覺的習慣差一點,會從上舖跌下來的話,那我們也會睡在一起。 不過舞會結束或是與女孩子聯誼完後,就只有他有續攤。 然後我會先回宿舍等他回報戰況。 柏森很受女孩子歡迎,這應該歸功於他的自信與健談。 我常看到他跟女孩子說話,女孩們專注的神情,閃爍發亮的眼睛, 好像在恭聽皇上的聖諭。 偶爾柏森還會說:「平身吧,寶貝。」 不過只要我一加入,她們就宣布退朝了。 柏森參加了三個社團,辯論社、話劇社和土風舞社。 我對社團活動沒什麼興趣,不過柏森死拉活拉,硬是把我也拉進去。 我們會參加土風舞社,可以算是一種機緣。 在成大,學長都會帶領著新生參加兩項重要的比賽:土風舞和橄欖球。 每星期一、三、五的清晨五點,學長會把我們挖起床練橄欖球。 練土風舞的時間則為晚上十點,在宿舍頂樓,星期二和星期四。 先說橄欖球吧。 練橄欖球很累,常常得從宿舍十樓跑到一樓,再由一樓跑到十樓。 跑完後,雙腿就會不由自主地擺盪,像風中的楊柳。 記得第一次在成功操場練球時,是秋末的清晨,頗有寒意。 一大早被挖起床的我們,牙齒的撞擊聲好像交響樂。 一個體型非常壯碩的大三學長,雙手插腰,大聲地說: 「親愛的學弟,恭喜你們將成為追逐不規則跳動的勇士。弧形的橄欖球 跟人生一樣,很難掌握方向。所以要好好練球。」 話是很有道理,不過結論下得有點奇怪。 練習一陣子後,學長開始安排我們的位置。 「李柏森!你是No. 8,是球場上的領導人物。所以要好好練球。」 柏森不愧是柏森,被挑選為8號球員,比賽的靈魂人物。 「蔡崇仁!你個子算小,反應很快。每次休息上廁所時,你都是第一個 跑掉,最後一個跑回來。你當傳鋒,位置是9號。所以要好好練球。」 我終於知道,“所以要好好練球”是這位學長的口頭禪。 位置選定後,練球的次數和時間都增加,直到比賽為止。 【檞寄生】〈4.2〉 By j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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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7-12 10:35:00 | 只看该作者
依照傳統,輸的隊伍全體球員要跳成功湖。 那是成大校園內的小湖泊,淹不死人。 成功湖常有人跳,失戀的,打賭輸的,欠錢沒還被逮到的,都會去跳。 至於水深多深?我並不知道,因為我們拿到新生盃冠軍。 冠亞軍之役,柏森達陣了兩次,是贏球的關鍵。 「親愛的學弟,恭喜你們拿到冠軍,今晚學長請吃飯。記得今天球場上 的艱苦,他日人生遇到挫折時,就會輕鬆面對。所以要好好練球。」 柏森的情緒一直很亢奮,從吃飯,到回宿舍洗澡,再到睡覺前。 熄燈睡覺後,柏森悄悄地爬到上舖,搖醒我: 「喂……菜蟲,你會不會覺得我是那種天生的英雄人物?」 我揉揉眼睛,戴上眼鏡: 『這種深奧的問題,應該去問子堯兄啊。』 「我問了。他說英雄是被時勢創造出來的,不是由老天誕生出來的。」 『子堯兄說得沒錯啊。如果沒有我近乎完美的傳球,你哪能達陣?』 「可是……」 柏森欲言又止,輕輕嘆了一口氣。再默默爬下上舖。 『柏森…』 我約莫過了十分鐘,在黑暗中開了口。 「嗯。」柏森模糊地應了一聲。 『你今天好棒。你是不是英雄我不知道,但你以後絕對是一號人物。』 「菜蟲。」柏森呼出一口長長的氣,高興地說:「謝謝你。」 『睡吧。明晚還得練土風舞,快比賽了。』 土風舞比賽前三天,我們每晚都在宿舍頂樓練舞到凌晨12點半。 也是很累。跟練橄欖球的累不一樣,這種累還有很大的心理因素。 要記得舞序,舞姿要正確,要聽音樂節拍,上台記得露齒微笑…… 露齒微笑對我而言最難,感覺很像在賣笑。 教舞的也是大三的學長,每次都說我的嘴巴硬的跟烏龜殼似的。 不過柏森做得很確實,很自然。 練舞結束後,我和柏森還會待在頂樓,爬到宿舍最高的水塔旁。 坐下來聊聊天,談談心事。 有時天氣晴朗,可以看到一些星星,我們就會躺下來。 我們一共要跳兩支舞,匈牙利的擊鞋舞,和亞述帝國的“些抗尼”。 擊鞋舞算是比較陽剛的舞蹈,必須一直摩擦鞋底,拍打鞋身。 我的皮鞋就是這樣陣亡的。 至於那個什麼“些抗尼”的,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只因為音樂的歌聲中,會不斷出現“些抗尼”的音,所以就這麼叫了。 些抗尼的舞姿簡單,麻煩的是,服裝儀容。 學長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本書,上面有刊登關於亞述文明的壁畫。 壁畫中的人物蓄著滿臉的捲鬍子,身上纏著一塊布,當作衣服。 比賽當天,學長要我們用黑色的紙,想辦法弄成捲鬍子形狀,黏在臉上。 先跳完擊鞋舞後,有一小時的空檔,全體集合在廁所。 「亞述是大約在西元前七世紀西亞的古老帝國,由於我們學校有歷史系, 不能讓人家取笑我們工學院的學生粗鄙無文。所以……」 學長拿出十幾條米白色的麻布,接著說: 「來,親愛的學弟。大家把衣服脫光,只剩內褲。然後把這條布纏上。」 我們都愣住了。 「還發什麼呆?動作快。這裡有釘書機,釘一釘麻布就不會掉了。」 「學長,你怎麼還有心情開玩笑?」柏森開口問道。 「這是命令。唸書不忘救國,跳舞不忘歷史。學長的心情是嚴肅的。」 我們只好開始寬衣解帶。 我瞥了柏森一眼,笑了出來。因為他今天穿紅色內褲。 上台後,隨著跳舞時身體的振動,柏森身上的布,慢慢鬆動,然後下滑。 我們是手牽著手跳舞,所以柏森根本沒有多餘的手去調整那塊下滑的布。 我跟在柏森後面,看著他身上的布,離地30公分…20公分…10公分… 接觸地面,然後我踩上去。柏森往前走,麻布卻在我腳下。 嗯…柏森背部的肌肉線條很性感。這是我當時心中的第一個念頭。 “轟”的一聲,全場爆笑。我也第一次非常自然地露齒微笑。 有個坐在第一排的女評審,雙手遮著臉,但仍從指縫間偷看。 謝完幕,燈光一暗,柏森馬上撿起麻布,衝到廁所。 結果揭曉,我們拿了第二名。 「親愛的學弟,恭喜你們拿到亞軍,今晚學長請吃飯。記得今天舞台上 的笑聲,以後穿內褲時,就會選擇樸素。李柏森同學,你的身材非常 迷人,土風舞社的學姐們讚不絕口。她們強烈地推薦你進土風舞社, 而且免繳社費。」 柏森一直紅著臉,從吃飯,到回宿舍洗澡,再到睡覺前。 熄燈睡覺後,我探頭往下舖,告訴柏森: 『喂……柏森,這次你不用再問了。我覺得你絕對是天生的英雄人物。 而且是悲劇英雄。』 「菜蟲,別鬧了。」 『對不起。我說錯了,應該是喜劇英雄。你看今天大家笑得多開心啊。』 「菜蟲!納命來!」 柏森準備爬上我的床舖時,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笑了起來。 然後我們就這樣邊笑邊聊,過了幾個鐘頭後,才模模糊糊地睡去。 【檞寄生】〈4.3〉 By j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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