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回忆

标题: ※ 檞寄生 ※继续.....第五章 [打印本页]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11:39
标题: ※ 檞寄生 ※继续.....第五章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5.1〉 時間: Fri Jul 27 00:07:12 2001 【五】 我無法在夜裡入睡 因為思念一直來敲門 我起身為你祈禱\r 用最虔誠的文\r 親愛的你 我若是天使 我只守護 你所有的幸福 「各位旅客,現在開始驗票!」 列車長搖搖晃晃地推開車廂的門,人還沒站穩便說了這句話。 我把剛讀完的第五根菸收起,準備掏錢補票。 「到哪裡?」 『從台北到…到……應該是台南吧。』 列車長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從褲子後面的口袋拿出本子,邊寫邊說: 「台北到台南,總共571元。」 我付了張千元鈔票,列車長拿錢找給我時,說: 「先生,請別坐在這箱子上。裡面放的是便當。」 『啊?抱歉。』 我很不好意思地馬上站起身。 還好,今天的腸胃沒出問題,不然就對不起火車上吃便當的旅客了。 過沒多久,就有火車上工作人員來打開箱子,拿出便當,準備販賣。 我今天還沒吃過任何東西,不過我並不想吃便當。 只是單純地不想吃東西而已。 再把第五根菸拿出,將視線停在「因為思念一直來敲門」這句。 明菁曾經告訴我,思念的形狀是什麼。 但是思念在夜裡敲門的聲音,聽起來到底像什麼呢? 我斜倚著車廂,試著調整出一個較舒服的姿勢。 聽車內的人說,火車剛過新竹。 真巧,秀枝學姐正是新竹人,很想知道她的近況。 她火爆的脾氣,不知道改了沒? 我想應該很難改掉,畢竟那是她的特色,改掉不見得比較好。 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到秀枝學姐的情形。 那時我和柏森為了分租房間,到處貼租屋紅紙。 柏森還偷偷在紅紙寫上:「限成大女學生,貌美者尤佳。」 兩天後,秀枝學姐來看房子。 她打開客廳的落地窗時,用力過猛,把落地窗卸了下來。 「真抱歉。沒想到昨天剛卸掉人的肩膀,今天就卸掉窗。」 「卸…卸……卸掉人的肩膀?」柏森問得有點緊張。 「也沒什麼啦,只是昨天看電影時,有個男的從後面拍我的肩膀搭訕。 我心裡不爽,反手一握,順手一推,隨手一甩,他肩膀就脫臼了。」 秀枝學姐說得輕描淡寫。 我和柏森互望一眼,眼神中交換著恐懼。 看沒十分鐘,秀枝學姐就問: 「押金多少?我要租了。」 「妳不再考慮看看?」柏森摸摸肩膀,小心地問著。 「幹嘛還考慮?我很喜歡這裡。」 『可是我們其他三個都是男的喔。』我也摸摸肩膀。 「那又沒差。我是女孩子都不擔心了,你們緊張什麼?」 秀枝學姐斜眼看著我們,「是不是嫌我不夠貌美?」 我和柏森異口同聲說:「小的不敢。」 「那就好。我是中文四的楊秀枝,以後多多指教囉。」 這間樓中樓公寓在五樓,光線充足,通風良好,空間寬敞。 四間房間分配的結果,秀枝學姐和子堯兄住樓下,我和柏森住樓上。 秀枝學姐住的是套房,擁有自己專屬的浴室。 樓下除了兩間房間外,還有一間浴室,客廳和廚房都有。 樓上就只有兩間房間,和一間我和柏森共用的浴室。 客廳落地窗外的陽台,空間算大,我們擺了三張椅子供聊天用。 樓上還有個小陽台,放了洗衣機,晾衣服也在這裡。 我們三個人搬進來一星期後,秀枝學姐才搬進來。 秀枝學姐搬來那天,還下點小雨,子堯兄不在,我和柏森幫她整理東西。 「休息吧,東西弄得差不多了。我下樓買晚餐,我請吃飯。」 秀枝學姐拿把傘就下樓了,半小時後提了比薩炸雞和可樂回來。 「你們這兩個學弟人不錯,學姐很喜歡。來,一起吃吧。」 我們在客廳邊吃邊聊,氣氛很愉快。 其實秀枝學姐長得不錯,人不算胖,但胸圍確實很豐滿。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陳述一個“太陽從東邊出來”的事實。 「學姐,妳為什麼要搬出宿舍呢?」柏森很好奇地問。 「我們中文系的女孩子,都住在勝九舍,大家的感情非常好。」 秀枝學姐放下手上的可樂,擱在桌上,神情氣憤地說: 「可是說也奇怪,我晾在陽台上的新洗衣物,常會不見,尤其是內衣。 有一次我實在氣不過,就在宿舍公佈欄貼上:“哪個缺德鬼偷了我的 黛安芬36E罩杯調整型胸罩?我就不相信那件胸罩勝九舍裡還會有 第二個女生穿得下!”」 「結果隔天就有四個人也貼出公告。」秀枝學姐還是憤憤不平。 「四個人分別署名:中正機場跑道,小港機場停機坪,平坦的洗衣板, 和諸葛四郎的好朋友……」 「諸葛四郎的好朋友是什麼?」柏森打斷了秀枝學姐的話。 「真平呀,笨。」 秀枝學姐瞪了柏森一眼,然後告訴我們這四份公告寫著: 「妳的胸部實在大,我的胸部沒妳大。 可是只要我長大,妳就不敢聲音大。」 「妾身二十三,胸圍三十二。 背胸分不出,心酸眼眶熱。」 「別人雙峰高聳立,我的胸前可洗衣。 請君憐惜扁平族,切莫炫耀36E。」 「阿爺無大兒,小妹無長胸。 閣下身材好,何必氣沖沖。」 「氣死我了。內衣被偷還讓人消遣,我一怒之下,就搬出來了。」 我和柏森雙手交叉胸前,緊緊抓住自己的肩膀,痛苦地忍著笑。 剛好子堯兄開門回來。 「咦?妳彷彿是個女的?」 子堯兄雙眼盯著秀枝學姐,滿臉疑惑。 「廢話!」秀枝學姐沒好氣地回答。 「可惜妳只有外表像個女的。」 「你有種再說一遍看看!」 「可惜啊可惜……」子堯兄竟然唱了起來: 「妳妳妳妳……只有外表啊…啊…啊……像個女的……」 尾音照樣綿延十幾秒。子堯兄不愧是班上歌唱比賽冠軍,丹田真好。 「你這混蛋!」 秀枝學姐一個鷂子翻身,柏森馬上扶著她的肩膀安撫: 「子堯兄是開玩笑的啦。」 『是啊是啊,子堯兄最喜歡開玩笑。而且他是用唱的,不是用說的。』 我也幫了腔。 子堯兄從背包拿出兩顆暗紅色的橢圓石頭,給我和柏森各一顆。 然後若無其事地進了房間,完全不曉得他的肩膀剛度過危機。 他打開房門時,從背包中掉出一本書,《台灣流行情歌歡唱大全》。 【檞寄生】〈5.1〉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11:51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5.2〉 時間: Fri Jul 27 00:08:15 2001 秀枝學姐生了子堯兄一陣子的氣,還在房門口貼上: 「狗與葉子堯不得進入!」 後來她慢慢了解子堯兄,又很欽佩他的好學,氣就完全消了。 偶爾還會向子堯兄借一些書來看。 我們四個人住這裡,很舒適,常常會一起在客廳看電視。 不過子堯兄通常只看了一會新聞節目,就會回房間看書。 而秀枝學姐很健談,常講些女孩子間的趣事,我和柏森聽得津津有味。 這裡很安靜,除了隔壁棟五樓有對夫妻常吵架以外。 我和柏森第一次聽見他們吵架時,還以為是八點檔電視劇的聲音。 因為他們吵架時常會說出: 「天啊!你已經變了嗎?你不再愛我了嗎?你是不是外頭有別的女人?」 「喔!為什麼我堅貞愛妳的心,必須承受妳這種嫉妒與懷疑的折磨呢?」 我和柏森覺得他們一定進過話劇社。 他們吵架時總會摔東西,大概都是些碗盤之類的,破碎的聲音非常清脆。 很奇怪,吵了那麼多次,為什麼碗盤總是摔不完? 如果依我國中作文時的習慣,我一定會用摔不完的碗盤來形容考試。 有一次他們吵得特別凶,碗盤摔碎的聲音特別響亮。 「夠了沒?每次妳只會摔盤子,能不能摔點別的東西?」先生的聲音。 「好!這是你說的。」太太咬咬牙,恨聲地說: 「我把你送給我的鑽戒、金手鐲、玉墜子通通摔出去!」 『柏森!快!』我聽完後,馬上起身,像隻敏捷的獵豹。 「沒錯!快去撿!」柏森和我同時衝下樓。 那天晚上,我和柏森找了很久,水溝都翻遍,什麼也沒找著。 狼狽地回來時,秀枝學姐就說: 「你們兩個真無聊,是不是日子過得太閒?我介紹女孩子給你們吧。」 原來秀枝學姐在靜宜大學唸書的朋友,有兩個學妹要找筆友。 我和柏森心想這也不錯,就答應了。 柏森的筆友跟他進展很快,沒多久就寄了張照片給他。 照片中的那位女孩站在桃花樹下,笑容很甜,滿漂亮的。 「菜蟲,我很厲害吧。嘿嘿……來看看我的回信,多學點。」 柏森把信紙遞給我,上面是這樣寫的: 「收到妳的照片後,我迷惑了…… 不知是置身於古希臘奧林匹克山上,看見斜臥床上的維納斯, 那傾倒眾生的風采? 抑或是在埃及人面獅身像旁,看見盛裝赴宴的克麗奧派屈拉, 那讓人炫目的亮麗? 不知是置身於春秋時的會稽,看見若耶溪邊浣紗的西施, 那輕顰淺笑的神情?\r 抑或是在盛唐時的長安,看見剛從華清池出浴的楊貴妃, 那柔若無力的姿態? 不知是置身於西漢元帝時雁門關外,看見懷抱琵琶的王昭君, 那黯然神傷的幽怨? 抑或是在東漢獻帝時殘暴的董卓房內,看見對鏡梳髮的貂嬋, 那無可奈何的淒涼?」 「嘿嘿……菜蟲,怎麼樣?寫的很棒吧?」柏森非常得意。 『太噁心了。』我把信紙還給他。 「怎麼會噁心呢?這樣叫做讚美。」 『你寫這些字時,手不會發抖嗎?』 「當然會發抖啊。我覺得我寫得太好了,果然是天生的英雄人物。」 柏森再看一次信紙,讚不絕口說: 「嘖嘖……你看看,希臘神話的美神維納斯,西方美女埃及豔后,還有 中國四大美女西施、楊貴妃、王昭君、貂嬋都用上了,真是好啊。」 我懶得理柏森,因為他還會再自我陶醉一陣子。 我回到我的房間,想想該怎麼寫信給我的筆友。 我的筆友很酷,寫來的信上通常只有七八行字,最高紀錄是九行。 看來她也有寫極短篇小說的天分。 我這次的信上說希望她能寫十行字給我,不然寄張照片來也行。 幾天後,我收到她的回信。 果然寫了十行字。 「你最好是死了這條心吧」 一個字寫一行,不多不少,剛好十行。 我聽她的話,就不再寫信了。 但是柏森老把他寫給筆友的信唸給我聽。 「上帝對人是公平的,所有人都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但上帝對妳實在 太不公平了。祂不但給妳魚與熊掌,還附贈燕窩魚翅鮑魚和巧克力, 偶爾還有冰淇淋。」 東西是很有營養,但信的內容實在是沒營養。 秀枝學姐看不慣我常常豎起耳朵傾聽隔壁的夫妻是否又要摔東西, 就說:「菜蟲,別無聊了。我乾脆介紹學妹跟你們班聯誼吧。」 秀枝學姐找了小她一屆的中文系學妹,跟我和柏森一樣,都是大三。 柏森在班上提議,全班歡聲雷動,還有人激動地當場落下淚來。 最後決定到埔里的清境農場去玩,兩天一夜。 中文三有21個女生,我們班上也有21個男生參加。 子堯兄說出去玩浪費時間,還不如多看點書,就不去了。 【檞寄生】〈5.2〉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11:51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5.3〉 時間: Fri Jul 27 00:09:13 2001 出發前一晚,我和柏森在客廳,研究在車上如何讓男女配對坐在一起。 傳統的方法是,將一張撲克牌剪成兩半,讓湊成整張的男女坐在一起。 柏森說這方法不好,不夠新鮮,而且還得浪費一副撲克牌。 我說不如想出21對有名的伴侶,把名字寫在紙上,就可以自行配對。 比方說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茱麗葉,紂王與妲己, 唐明皇與楊貴妃,吳三桂與陳圓圓等等。 隔天早上八點在校門口集合,我拿寫上男人名字的卡片給班上男生抽。 柏森則拿寫上女人名字的卡片給中文系的女生抽。 我抽到的是楊過,柏森抽到的是西門慶。 然後有將近五分鐘的時間,男女彼此呼喚,人聲嘈雜。 「林黛玉呼叫賈寶玉,林黛玉呼叫賈寶玉,聽到請回答。」 「我是孫中山,我要找宋慶齡,不是宋美齡喔。」 「我乃霸王項羽,要尋美人虞姬。虞姬,我不自刎了,咱們回江東吧。」 「我身騎白馬走三關,改扮素衣回中原。寶釧啊,平貴終於回來了。」 「誰是潘金蓮?潘金蓮是誰?」柏森的聲音特別大。 「同學。我在,這裡。別嚷,好嗎?」 咦?這語調好熟,莫非是…… 我偷偷往聲音傳來處瞄了一眼,真是冤家路窄。 不,應該說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是那個像陀螺般旋轉的女孩。 「妳是潘金蓮?妳真的是潘金蓮?」 「同學,我是。上車,再說。」 「潘金蓮啊,妳怎麼看起來像武大郎呢?」 「同學。夠了!」 我摀住嘴巴,偷偷地笑了起來。柏森待會在車上,一定會很慘。 「過兒!過兒!你在哪?姑姑找你找得好苦。」 我回過頭,一個穿著橘黃色毛衣戴著髮箍的女孩,微笑著四處張望。 她的雙手圈在嘴邊,聲音清脆卻不響亮,還夾雜著些微嘆氣聲。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明菁。 她站在太陽剛升上來沒多久的東邊,陽光穿過她的頭髮,閃閃發亮。 距離現在已經七年多了,我卻能很清楚地記得那天的天氣和味道。 12月天,空氣涼爽而不濕潤,味道很像在冬日曬完一天太陽的棉被。 天空的樣子則像是把一瓶牛奶潑灑在淡藍的桌布上。 「過兒!過兒!」明菁仍然微笑地呼喚。 我把那張寫上楊過的卡片,從口袋拿出,朝她晃一晃。 明菁帶著陽光走近我,看了看卡片,突然蹙起眉頭說: 「過兒,你不會說話了嗎?難道情花的毒還沒解?」 『同學,可以了。我們先上車吧。』 「過兒!你忘了姑姑嗎?過兒,可憐的過兒呀。」 明菁拿出一條口香糖,抽出一片,遞給我: 「來,過兒。這是斷腸草,可以解情花的毒。趕快吃了吧。」 我把口香糖塞進嘴裡,明菁開心地笑了。 『姑姑,我好了。可以上車了嗎?』 「嗯。這才是我的好過兒呀。」 我們上了車,車內還很空,我問明菁: 『姑姑,妳想曬太陽嗎?』 「過兒,我在古墓裏太久了,不喜歡曬太陽。」 『那坐這邊吧。』我指著車子左邊的座位。 「為什麼呢?」 『車子往北走,早上太陽在東邊,所以坐這邊不會曬到太陽。』 「我的過兒真聰明。」 明菁坐在靠窗的位置,我隨後坐下。剛坐定,柏森他們也上車了。 我怕被旋轉陀螺看到,立刻蹲下身。沒想到他們坐在我們前一排。 「過兒,你怎麼了?」明菁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我,滿臉狐疑。 我用食指比出個噓的手勢,再跟她搖搖手。 等到柏森他們也坐定,我才起身坐下。 「過兒,好點沒?是不是斷腸草的藥效發作?」 『沒事。一點點私人恩怨而已。』 「過兒,今天的天氣真好。非常適合出來玩哦。」 『姑姑同學,真的可以了。別再叫我過兒了。』 「好呀。」明菁笑了笑,「不過想出這點子的人,一定很聰明。」 『不好意思,』我用食指比著我的鼻子,『這是我想的。』 「真的嗎?」明菁驚訝地看著我,「你真的很聰明哦!」 『是嗎?』我並不怎麼相信。 「是的。你真聰明,我不會騙人的。」明菁很堅決地點點頭。 我並非從未聽過人家稱讚我聰明,從小到大,聽過幾次。 不過我總覺得那種讚美,就像是在百貨公司買衣服時, 店員一定會稱讚你的身材很棒,穿什麼樣顏色的衣服都會很好看。 這是一種應酬客套似地讚美,或是一種對你有所求的讚美。 較常用在我身上的形容詞,大概是些「還算乖」、「很會唸書」之類的。 而明菁的一句「你真聰明」,就像是物理課本上的牛頓萬有引力定律, 讓我深信不移。 【檞寄生】〈5.3〉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11:51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5.4〉 時間: Fri Jul 27 15:29:32 2001 我莫名其妙地對坐在我左手邊的女孩子,產生一股好感。 雖然我的座位曬不到太陽,但我卻覺得有一道冬日的陽光, 從左邊溫暖地射進我眼裡。 『同學,那麼妳叫什麼名字呢?』 在我告訴她我的名字後,我也以同樣的問題問她。 「唉……過兒,你又不是不知道,神雕俠侶裡的小龍女是沒名字的。」 『姑姑同學,別玩了。妳的名字是?』 「呵呵……」她從背包拿出紙筆,「我寫給你看吧。」 她蹲下身,把座位當桌子,寫了起來。 不過,寫太久了。中文名字頂多三四個字,需要寫那麼久嗎? 「好了。」她把紙拿給我,「我的名字,請指教。」 我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因為上面寫著: 「卅六平分左右同,金烏玉兔各西東。 芳草奈何早凋盡,情人無心怎相逢。」 『同學,妳……妳寫什麼東西呢?』 「我的名字呀,讓你猜。不可以偷偷問我同學哦!」 我想了一下,大概可以猜出來,不過還不是很肯定。 這時車上開始有人拿麥克風唱歌,她也點唱了一首歌。 她唱的是蔡琴的「恰似你的溫柔」。 唱到那句「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她還朝我笑一笑。 唱完後,她轉頭問我:「唱得好聽嗎?」 『非常好聽。林明菁同學。』 「哇!你真的是很聰明。你怎麼猜到的?」明菁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卅六平分是十八,十八組合成木。左右都是木,合起來就是“林”。 金烏是太陽,玉兔是月亮,日在西邊而月在東邊,應該是指“明”。 草凋去早,剩下艸字頭;情無心,自然是青,艸加青便得到“菁”。 這並不難猜啊。是吧,林明菁同學。』 「不會哦,你是第一個猜中的。你果然聰明。」 明菁拍拍手,由衷地稱讚。 「嗯。可是“金烏玉兔各西東”這句,你怎麼不猜是“鈺”呢?」 『我原先很猶豫。不過我想如果是鈺,妳應該會說黃金翠玉之類的。』 我看了看明菁明亮的雙眼,不自覺地瞇起眼睛,好像正在直視著太陽。 『也可能是因為我覺得妳好像太陽,又坐在我左邊,才會想到“明”。』 「呵呵……如果我是太陽,那你不就是月亮?」 明菁的笑容非常美,可惜我無法像她一樣,很自然地讚美別人。 明菁,不管經過多少年,妳永遠是我的太陽。 我是月亮沒錯,我之所以會發亮,完全是因為妳。 沒有妳的話,我只是顆陰暗的星球。 畢竟月亮本身不發光,只是反射太陽的光亮啊。 「同學,妳看過卡通霹靂貓嗎?」 我前座的柏森,開始試著跟旋轉陀螺聊天。 我覺得很奇怪,車子都走了好一陣子,柏森才開始找話題。 「看過。如何?」 「那妳知道為什麼每次獅貓都要高喊“霹靂…霹靂……霹靂貓”嗎?」 「不知。」 「因為獅貓口吃啊!」柏森哈哈笑了起來。 「同學。你的,笑話。真的,很冷。」 「不會吧?金蓮妹子,妳好像一點幽默感也沒喔。」 「給我,閉嘴!」 輪到我在後座哈哈笑,真是開心,柏森今天終於踢到鐵板了。 柏森回頭看我一眼,用嘴形輕輕說出:這-傢-伙-好-奇-怪。 我也用嘴形回答他:沒-錯。 「你-們-在-幹-嘛?」明菁也學著我和柏森,張開嘴,不發聲。 『沒什麼。我們在討論妳同學。』我指著旋轉陀螺的座位,小聲地說。 「哪位呢?」因為旋轉陀螺坐在椅子上,後座的人是完全看不到的。 所以明菁稍微站起身,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靠近我: 「她叫孫櫻,我的室友。是我們系上很有名的才女哦。」 『嗯,我領教過她的用字,確實很厲害。』 『我想,妳應該也很厲害吧?』 「你怎麼這樣問呢?我很難回答的。」 『為什麼呢?』 「因為我不會說謊呀。」 『那妳就照實說啊。』 「可是我如果說實話,你會笑我的。」 『我幹嘛笑呢?』 「真的不笑?」 『當然不笑。』 「嗯,好吧。學姐們都說我很厲害,可以說是才貌雙全,色藝兼備。」 我忍不住笑了出聲,這女孩竟連色藝兼備也說出口。 「喂,你說過不笑的。」 『對不起。我只是很難想像妳會說出色藝兼備這句話。』 「是你要聽實話的。我的直屬學姐總是這樣形容我呀。」 『嗯。妳的直屬學姐說的沒錯。』 「謝謝。」 明菁又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 車子中途停下來,讓我們下車去上廁所。 我等到孫櫻下車後,才敢下車上廁所。 上完廁所出來後,在洗手台剛好撞見孫櫻。 我走投無路,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同學。我們,彷彿,見過?」孫櫻直視著我,若有所思。 『同學。跳舞,旋轉,陀螺。』我很緊張地回答。 孫櫻想了一下,點點頭:「了解。」 『很好。』我也點點頭。 中午抵達清境農場,吃過飯後,有大約兩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然後下午三點在著名的青青草原集合,玩點遊戲。 從下榻的地方,可以有兩條路爬上青青草原。 一條是平坦的山路,是柏油路,比較好走。 另一條則是幾百級的階梯,由碎石鋪成,陡峭難行。 我和柏森決定爬階梯,因為聽說沿路的風景很美。 【檞寄生】〈5.4〉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11:51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5.5〉 時間: Fri Jul 27 15:30:52 2001 「喂!過兒,你又丟下姑姑去玩耍了。」 我回過頭,明菁和孫櫻在離我們十幾級階梯下面,氣喘吁吁。 『妳還好吧?』我們停下腳步,等她們。 「呼…好累。這裡的坡度真陡。」明菁掏出手帕,擦擦汗。 「潘金蓮,妳還可以嗎?」柏森也問了孫櫻。 「你…你…」孫櫻喘著氣,手指著柏森,無法把話說完。 「真奇怪。金蓮妹子妳身材不高,下盤應該很穩。怎會累成這樣?」 柏森很訝異地看著孫櫻。 「再叫,金蓮。我就,翻臉!」孫櫻一口氣說完,就咳了起來。 我們在路旁的樹下坐了一會,我和明菁先起身繼續走。 柏森陪孫櫻再休息一下。 這裡的海拔約1750公尺,沿路空氣清新,景色優美,林木青蔥。 眺望遠處,牛羊依稀可見。 灰白色的階梯,很像是一條巨蟒纏繞著綠色的山。 我們大約在巨蟒的腹部,巨蟒的頭部還隱藏在雲霧間。 明菁抬頭往上看,右手遮著太陽,停下腳步。 『怎麼了?累了嗎?』 「不是。」明菁笑了笑,「你不覺得這裡很美嗎?」 『嗯。』 「這條階梯蜿蜒地向上攀升,很像思念的形狀。」 明菁的視線似乎在盡力搜尋巨蟒的頭部。 『思念的形狀?對不起,我不太懂。』 「沒什麼啦,只是突然有種想寫東西的感覺而已。」 明菁收回視線,看著在她左邊的我,微笑地說: 「思念是有重量的,可是思念的方向卻往往朝上。是不是很奇怪?」 『思念怎麼會有重量?如何測量呢?』 「呵呵…你們工學院的學生就是這樣,有時候容易一板一眼。」 明菁找了塊石頭,用面紙擦了擦,然後向我招手,一起坐下。 「過兒,當你思念一個人或一件事時,會不會覺得心裡很沈重?」 『應該會吧。』 「所以思念當然有重量。」明菁把手當扇子,搧了搧右臉。 「而我們對思念事物的眷戀程度,就決定了思念重量的大小。」 『嗯。』 「讓人覺得最沈重的思念,總是在心裡百轉千迴,最後只能朝上。」 明菁的手順著階梯的方向,一路往上指: 「就像這條通往山上的階梯一樣,雖然彎來彎去,但始終是朝上。」 她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 「只可惜,一直看不到盡頭。」 明菁似乎已經放棄尋找巨蟒頭部的念頭,低下頭自言自語: 「思念果然是沒有盡頭的。」 『為什麼思念的方向會朝上呢?』 在彼此都沈默了一分鐘後,我開口問。 「我父親在我唸高一時去世了,所以我思念的方向總是朝著天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果思念有重量,而且思念的方向朝上,那思念就是地球上唯一違反 地心引力的東西了。』 「呵…過兒。你果然是工學院的學生。」 明菁終於又開始笑了。 「過兒,我們繼續走吧!」 明菁站了起來,生龍活虎地往上跑。 『喂!小心點。很危險的。』 我馬上跟過去,走在她左手邊,因為左邊是山崖。 一路上,明菁說了些她在大一和大二時發生的趣事。 原來她也參加過土風舞比賽。 「那時還有個人在台上大跳脫衣舞哦。」明菁樂不可支。 『妳看,』我往山下指,『在孫櫻旁邊的那個人,就是苦主。』 「真的嗎?這麼巧?不過他穿上衣服後,我就不認得他了。」 明菁笑得很開心,然後說想再仔細看一下跳脫衣舞的苦主。 我們就在路旁等著,等柏森和孫櫻上來,再一起爬到青青草原。 柏森經過時,明菁一直掩著嘴笑,還偷偷在我耳邊告訴我: 「他還是適合不穿衣服。」 青青草原是一大片遼闊的坡地,而且顧名思義,綠草如茵。 我們42個男女圍成一圈,男女相間,坐了下來。 溫暖的陽光,和煦的微風,草地又柔軟似地毯,坐著很舒服。 明菁坐在我左手邊,孫櫻在我右邊,而孫櫻的右邊是柏森。 玩遊戲時,明菁非常開心,好像第一次到野外遊玩的小孩。 當我覺得遊戲很無聊時,我就往左邊看一下明菁,便會高興一點。 「各位同學,請在這個書包上做出任何一種動作。」 只見一個黑色的書包,從右邊傳過來。 有的人打它一下,有的背起它,有的踢它一腳,有的把它坐在屁股下。 傳到我時,我把它抱在懷裡,親了一下。 沒有為什麼,只是因為書包右下角有張美美的明星照片。 這也是我悲哀的反射習慣。 「好。請各位將剛才做的動作,再對你左手邊的人做一次。」 「Yeah!」柏森興奮地叫了出來,因為他剛剛狠狠地踹書包一腳。 他在踢孫櫻前,竟然還舒展筋骨,熱身一下。 孫櫻被柏森踢一腳後,用力地瞪著柏森10秒鐘。 柏森朝她比個“V”手勢。 她轉過身看著我時,我低下頭,像一隻等待主人來摸毛的小狗。 因為孫櫻是用手在書包上摸了一圈。 孫櫻人不高,坐著時更矮,還有點駝背。 為了讓孫櫻能順利地摸我的頭一圈,我低頭時,下巴幾乎碰到地面。 她摸完後,我抬起頭看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看來我們的樑子算揭過了,雖然以前我把她當陀螺旋轉, 現在她也把我當湯圓搓了一圈。 後來柏森常取笑我,說我很適合當政治人物。 因為台灣很多當大官的人,都要先學會被人摸摸頭。 輪到我時,我遲疑了很久。 「菜蟲!你書唸假的嗎?要把遊戲當國家一樣效忠的道理,你不懂嗎? 你看我還不是含淚忍痛地踢了金蓮妹子一腳。你可知我心如刀割!」 我在心裡罵道:忍個屁痛,含個鳥淚,你踢得可爽了。 「喂!快點!是不是嫌棄我們中文系的女孩子呢?」 不知道是哪個短命的女孩子,冒出這一句。 【檞寄生】〈5.5〉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11:52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5.6〉 時間: Fri Jul 27 15:32:10 2001 我禁不住大家一再地起鬨喧鬧,只好轉過身靠近明菁。 明菁已經低下了頭,垂下的髮絲,像簾幕般遮住了她的右臉頰。 我把臉湊近明菁時,輕輕將她的頭髮撥到耳後,看到她發紅的耳根。 我慢慢伸出左手覆蓋著她的右臉頰,右手同時舉起,擋著別人的視線。 迅速親了自己的左手掌背一下。 『謝謝大家的成全,小弟感激不盡。』我高聲說。 之後玩了什麼遊戲,我就記不太清楚了。 我好像戴上了耳機,聽不見眾人嬉鬧的聲音。 五點左右解散,六點在下榻的山莊用餐。 我順著原路下山,走了一會,往山下看,停下腳步。 「過兒,還不快走。天快黑了。」 我回過頭,明菁微笑地站在我身後。 『同樣一條階梯,往下看的話,還會像思念的形狀嗎?』 「當然不會了。」 明菁走到我身旁,笑著說: 「思念通常只有一個方向。因為你思念的人,未必會思念你呀!」 『嗯。』 「過兒,肚子餓了嗎?趕快下山去大吃一頓吧。」 吃完晚飯後,我和柏森為了七點半的營火晚會做準備。 「過兒,你在做什麼?」 『我把這些木柴排好,待會要升營火。』 「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 「哦。」 明菁好像有點失望。 『這樣好了,待會由妳點火。』 「真的嗎?」 『如果我說是騙妳的,妳會打我嗎?』 「過兒,不可以騙人的,你……」 『好啦,讓妳點火就是了。』 本來我和柏森打算用類似高空點火的方式點燃營火,看來得取消了。 明菁在我身旁走來走去,蹲下身,撿起一根木柴,放下去,再站起身。 重複了幾次後,我忍不住問道: 『是不是有什麼事呢?』 「沒什麼。我想問你,今天下午的傳書包遊戲,你以前玩過嗎?」 『沒有。』 「嗯。」 明菁停下腳步。 「過兒,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不可以騙人。」 『好。』 「我想知道……」明菁踢了地上的一根木柴,「你為什麼不親我?」 我手一鬆,拿在手裏的三根木柴,掉了一根。 『妳說什麼?』 「你已經聽到了。我不要再重複一次。」 『我膽子小,而且跟妳還不是很熟,所以不敢。』 「真的嗎?」 『如果我說是騙妳的,妳會打我嗎?』 「喂!」 『好。我以我不肖父親楊康的名字發誓,我是說真的。』 「那就好。」 明菁微笑地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根木柴,放到我手裡。 「你再老實告訴我,你後不後悔?」 『當然後悔。』 「後悔什麼?」 『我應該學柏森一樣,狠狠地踢書包一腳才對。』 「過兒!」 『好。我坦白說,我很懊惱沒親妳。』 「真的嗎?」 『如果我說是騙妳的,妳會打我嗎?』 明菁這次不答腔了。蹲下身,撿起一根木材,竟然還挑最粗的。 『姑姑,饒了我吧。我是說真的。』 「嗯。那沒事了。」 然後明菁就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在旁邊看我排放木材。 七點半到了,人也陸續圍著營火柴,繞成一圈。 我點燃一根火把,拿給明菁。 『點這裡,』我指著營火柴中央一塊沾了煤油的白布,『要小心喔。』 明菁左手摀著耳朵,拿火把的右手伸長…伸長…再伸長…… 點著了。點燃的瞬間,轟的一聲,火勢也猛烈地燃燒。 「哇!」明菁的驚喜聲剛好和柏森從音響放出的音樂聲一致。 於是全場歡呼,晚會開始了。 除了一些營火晚會常玩的遊戲和常跳的舞蹈外,各組還得表演節目。 42個人分成7組,我、明菁、柏森和孫櫻都在同一組。 我們這組的表演節目很簡單,交給柏森就行了。 他學張洪量唱歌,唱那首「美麗花蝴蝶」。 「妳像隻蝴蝶在天上飛,飛來飛去飛不到我身邊……」 「我只能遠遠癡癡望著妳,盼啊望啊妳能歇一歇……」 那我們其他人做什麼? 因為柏森說,張洪量唱歌時,很像一個在醫院吊了三天點滴的人。 所以我演點滴,明菁演護士,孫櫻演蝴蝶,剩下兩人演抬擔架的人。 柏森有氣無力地唱著,學得很像,全場拍手叫好。 我一直站在柏森旁邊,對白只有「滴答滴答」。 明菁的對白也只有一句「同學,你該吃藥了。」 孫櫻比較慘,她得拍動雙手,不停地在場中央繞著營火飛舞。 【檞寄生】〈5.6〉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11:52
作者: jht (痞子蔡) 站內: jht 標題: 【檞寄生】〈5.7〉 時間: Sun Jul 29 00:14:49 2001 晚會大約在十點結束,明早七點集合,準備去爬山。 晚會結束後,很多人跑去夜遊,我因為覺得累,洗完澡就睡了。 「過兒,過兒……」 半夢半醒之間,好像聽到明菁在房門外敲門叫我。 『是誰啊?』 「太好了!過兒你還沒睡。」 『嗯。有事嗎?』 「我想去夜遊。」 『那很好啊。』 「我剛去洗澡,洗完後很多人都不見了,剩下的人都在睡覺。」 『嗯。然後呢?』 「然後我只能一個人去夜遊了。」 『嗯。所以呢?』 「因為現在是夜晚,又得走山路,加上我只是一個單身的女孩子, 所以我一定要很小心呀。」 『嗯,妳知道就好。去吧,小心點。』 「過兒,你想睡覺是不是?」 『是啊。我不只是“想”,我是一直在睡啊。』 「哦。你很累是不是?」 『是啊。』 「那你要安心睡,不要擔心我。千萬不要良心不安哦!」 『啊?我幹嘛良心不安?』 「你讓我一個單身女孩走在夜晚的山路上,不會良心不安嗎?」 『………………』 「如果我不小心摔下山崖,或是被壞人抓走,你也千萬別自責哦。」 『………………』 『姑姑,我醒了。妳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去夜遊吧。』 「好呀!」 我拿了一支手電筒,陪著明菁在漆黑的山路上摸黑走著。 山上的夜特別黑,於是星星特別亮。 明菁雖然往前走,視線卻總是朝上,這讓我非常緊張。 我們沒說多少話,只是安靜地走路。 經過一片樹林時,明菁似乎顫抖了一下。 『妳會冷嗎?』 「不會。只是有點怕黑而已。」 『怕黑還出來夜遊?』 「就是因為怕黑,夜遊才刺激呀。」 明菁僵硬地笑著,在寂靜的樹林中,傳來一些回音。 「過兒,你…你怕鬼嗎?」明菁靠近我,聲音壓得很低。 『噓。』我用食指示意她禁聲,『白天不談人,晚上莫論鬼。』 「可是我怕呀,所以我想知道你怕不怕。」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就像妳問我怕不怕世界末日一樣,也許我怕, 但總覺得不可能會碰到,所以怕不怕就沒什麼意義了。』 「你真的相信不可能會碰到……鬼嗎?」 『以前相信,但現在不信了。』 「為什麼?」 『我以前覺得,認識美女就跟碰到鬼一樣,都是身邊的朋友,或是朋友 的朋友會發生的事,不可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現在呢?」 『現在不同啊。因為我已經認識美女了,所以當然也有可能會碰到鬼。』 「你認識哪個美女?」 我先看看天上的星星,再摸摸左邊的樹,踢踢地上的石頭。 然後停下腳步,右轉身面對明菁。 『妳。』 明菁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很燦爛地笑著。 「過兒,謝謝你。我現在不怕黑,也不怕鬼了。」 『嗯。明天還得爬山,早點休息吧。』 「好的。」 午夜12點左右,回到下榻處,互道了聲晚安,就各自回房睡了。 隔天在車上,明菁先跟我說抱歉。 「過兒。昨晚我不敢一個人夜遊,硬要你陪我走走,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出去走走也滿好玩的。』 「真的嗎?」 『如果我說是騙妳的,妳會打我嗎?』 「過兒。我相信你不會騙我。」 明菁笑了一笑,「謝謝你陪我。」 然後明菁就沈沈睡去。要下車時,我再叫醒她。 【檞寄生】〈5.7〉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11:52
作者: jht (痞子蔡) 站內: jht 標題: 【檞寄生】〈5.8〉 時間: Sun Jul 29 00:16:03 2001 明菁爬山時精神抖擻,邊走邊跳,偶爾嘴裡還哼著歌。 「過兒,你看。」 她指著我們右前方路旁一棵高約七公尺的台灣赤楊。 『妳該不是又想告訴我,這棵樹的樣子很像思念的形狀吧。』 明菁呵呵笑了兩聲,走到樹下,然後招手示意我靠近。 「你有沒有看到樹上那一團團像鳥巢的東西呢?」 我走到她身旁,抬頭往上看。 光禿禿的樹枝上,這團鳥巢似的東西,有著綠色的葉子,結白色漿果。 「那叫檞寄生,是一種寄生植物。這棵台灣赤楊是它的寄主。」 『檞寄生?耶誕樹上的裝飾?』 「嗯。西方人視它為一種神聖的植物,常用來裝飾耶誕樹。在檞寄生下 親吻是很吉祥的哦!傳說在檞寄生下親吻的情侶,會廝守到永遠。」 『喔?真的嗎?』 明菁點點頭,突然往左邊挪開兩步。 「如果站在檞寄生下,表示任何人都可以吻你,而且絕對不能拒絕哦! 那不僅非常失禮也會帶來不吉利。這是耶誕節的重要習俗。」 我搥胸頓足,暗叫可惜。我竟然連續錯過兩次可以親吻明菁的機會。 「呵呵……幸好你沒聽過這種習俗。你知道希特勒也中過招嗎?」 『喔?』 「聽說有次希特勒參加宴會時,一個漂亮的女孩引領他走到檞寄生下, 然後吻了他。他雖然很生氣,可是也不能怎樣呀!」 明菁乾脆坐了下來,又向我招招手,我也順便坐著休息。 「所以呀,西方人常常將檞寄生掛在門樑上。不僅可以代表幸運,而且\r 還可以守株待兔,親吻任何經過門下的人。」 『嗯。這種習俗有點狠。』 『柏森!危險!』 正當我和明菁坐著聊天時,柏森和孫櫻從我們身旁路過。 「幹嘛?」柏森回過頭問我。 『小心啊!往左邊一點,別靠近這棵樹。』 「樹上有蛇嗎?」柏森雖然這麼問,但還是稍微離開了台灣赤楊。 『比蛇還可怕喔。』 「過兒!你好壞。孫櫻人不錯的。」 『對不起。柏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於心不忍啊。』 明菁噗哧笑了出聲。 柏森和孫櫻則一臉納悶,繼續往前走。 「這便是檞寄生會成為耶誕樹上裝飾品的原因。當耶誕夜鐘聲響起時, 在耶誕樹下互相擁抱親吻,彼此的情誼就能一直維持,無論是愛情或 友情。有些家庭則乾脆把檞寄生放在屋頂,因此只要在房子裡親吻, 就可以保佑全家人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明菁說完後,神情非常輕鬆。 「過兒,這種傳統很溫馨吧?」 我點點頭。 我看著台灣赤楊已褪盡綠葉的樹枝,而寄生其上的檞寄生,卻依然碧綠。 感覺非常突兀。 『為什麼妳那麼了解檞寄生呢?』 「我以前養過貓,貓常常會亂咬家裏的植物。可是對貓而言,檞寄生和 常春藤與萬年青一樣,都是有毒的。所以我特地去找書來研究過。」 「書上說,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檞寄生就一直是迷信崇拜的對象。」 明菁好像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著。 「它可以用來對抗巫術。希臘神話中,冥后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 就是用一枝檞寄生,打開陰界的大門。」 明菁拿出口香糖,遞一片給我。 「過兒,你知道在檞寄生下親吻的耶誕習俗是怎樣來的嗎?」 『姑姑,妳是師父。徒兒謹遵教誨就是了。』 「古代北歐神話中,和平之神伯德(Balder)被邪惡之神羅奇(Loki) 以檞寄生所製成的箭射死,檞寄生是世上唯一可以傷害伯德的東西。 伯德的母親—愛神傅麗佳(Frigga)得知後痛不欲生,於是她和眾神 想盡辦法挽救伯德的生命,最後終於救活他。傅麗佳非常感激,因此 承諾無論誰站在檞寄生下,便賜給那個人一個親吻,於是造成耶誕節 檞寄生下的親吻習俗。而且也將檞寄生象徵的涵義,愛、和平與寬恕 永遠保存下來,這三者也正是耶誕節的精神本質。」 『原來耶誕節的意義不是吃耶誕大餐,也不是徹夜狂歡喔。』 「嗯。西方人過耶誕節一定待在家裡,台灣人卻總是往外跑。」 明菁笑了笑,接著說: 「很諷刺,卻也很好玩。幸好台灣沒多少人知道檞寄生下親吻的習俗, 不然耶誕節時檞寄生的價格一定飆漲,那時你們男生又得哭死了。」 明菁又往上看了一眼檞寄生,輕聲說: 「果然是“冬季裡唯一的綠”。」 『啊?妳說什麼?』 「檞寄生在平時很難分辨,可是冬天萬樹皆枯,只有它依舊綠意盎然, 所以就很容易看到了。也因此它才會被稱為冬季裡唯一的綠。」 明菁轉頭看著我,欲言又止。 『姑姑,妳是不是想告訴我,思念也跟檞寄生一樣,不隨季節而變?』 「呵呵……過兒,你真的是一個很聰明,反應又快的人。」 明菁站起身,「過兒,我們該走了。」 『嗯。』 我們走沒多遠,又在路旁看到檞寄生,它長在一棵倒地的台灣赤楊上。 看來這棵台灣赤楊已經死亡,可是檞寄生依然生氣蓬勃。 似乎仍在吸取寄主植物最後的供養。 是不是檞寄生在成為替別人帶來幸運與愛情的象徵前, 得先吸乾寄主植物的養分呢? 幾年後,明菁告訴我,我是一株檞寄生。 那麼,我的寄主植物是誰? 【檞寄生】〈5.8〉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11:55
第五章完.........听日发第六章
作者: Devil风    时间: 2003-7-16 20:00
哗,你甘日日发一章都要成个星期啊,甘多
作者: MK    时间: 2003-7-16 20:28
十章者....有D可以一日发两三章
作者: Devil风    时间: 2003-7-17 15:22
※ 檞寄生 ※写得好令人伤感啊, 个明菁好惨,蔡崇仁仲惨~~~~成篇野个个都好似无好结果甘~~~ 但好彩蔡崇仁距最后都有左选择~~~~~~~ 真系无人爱烦,多人爱仲烦~~~~~~或者无得选择未尝唔系一件好事~~~~~ 如果知道篇野最后甘惨,我真系唔睇啊,都唔知X子蔡写埋D野都甘伤!!!!!!! ※ 檞寄生 ※系甘,第一次XX接触又系甘!!!无个好结果!!!!!!!!!!!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27
第六章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28
作者: jht (痞子蔡) 站內: jht 標題: 【檞寄生】〈6.1〉 時間: Sun Jul 29 00:17:23 2001 【六】 你柔軟似水 可我的心 卻因你帶來的波浪,深深震盪著 於是我想你的心,是堅定的 只為了你的柔軟,跳動 跳動中抖落的字句,灑在白紙上 紅的字,藍的字,然後黑的字 於是白紙 像是一群烏鴉,在沒有月亮的夜裡飛行 耳內鳴鳴作響,又經過一個隧道了。 苗栗到台中的山線路段,山洞特別多,當初的工程人員,一定很辛苦。 車內雖明亮,窗外則是完全漆黑一片。 就像這第六根菸上所說的,「一群烏鴉在沒有月亮的夜裡飛行」。 我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好燙。 也好,把這杯水當作暖爐,溫暖一下手掌。 車內的人還是很多,我只能勉強站在這裡。 回憶是件沈重的事,跟思念一樣,也是有重量的。 回憶是時間的函數,但時間的方向永遠朝後,回憶的方向卻一定往前。 兩者都只有一個方向,但方向卻相反。 我算是個念舊的人吧。 身邊常會留下一些小東西,來記錄過去某段歲月裏的某些心情。 最特別的,大概是明菁送我的那株檞寄生。 柏森曾問我,「留這些東西,不會佔空間嗎?」 『應該不會。因為最佔空間的,是記憶。』 所有收留過的東西,都可以輕易拋棄。 唯獨記憶這東西,不僅無法拋棄,還會隨著時間的增加,不斷累積。 而新記憶與舊記憶間,也會彼此相加互乘,產生龐大的天文數字。 就像對於檞寄生的記憶,總會讓我湧上一股莫名的悲哀,與自責。 我覺得頭很重,雙腳無法負擔這種重量,於是蹲了下來。 直到那杯熱水變涼。 我喝完水,再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畢竟還有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 坐車無聊時的最大天敵,就是有個可以聊天解悶的伴。 只可惜我現在是孤身一人。 那天爬完山,回到台南的車程也是約三個小時。 我跟明菁坐在一起,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台南就到了。 其實回程時,男女還得再抽一次卡片。 「你喜歡林明菁嗎?」柏森偷偷問我。 『她人不錯啊。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幹嘛?』 柏森沒回答,只是把我手上的21張卡片全拿去。 他找出楊過那一張,塞進我口袋。 然後叫我把剩下的20張卡片給班上男生抽。 他還是拿21張寫女人名字的卡片給中文系女生抽。 沒想到明菁竟然又抽到小龍女。 這次柏森抽到的是唐高宗李治,結果孫櫻抽到武則天。 柏森驚嚇過度,抱著我肩膀,痛哭失聲。 「過兒,我們真是有緣。姑姑心裡很高興。」 明菁看起來非常開心。 『喔。』 我不敢答腔。 回到台南,我、明菁、柏森和孫櫻,先在成大附近吃宵夜。 11點半快到時,我和柏森再送她們回宿舍。 11點半是勝九舍關門的時間,那時總有一群男女在勝九門口依依不捨。 然後會有個歐巴桑拿著石塊敲擊鐵門,提醒女孩們關門的時候到了。 一面敲一面將門由左而右慢慢拉上。 明菁說勝九舍的女生都管那種敲擊聲叫喪鐘。 勝九舍的大門是柵欄式的鐵門,門下有轉輪,方便鐵門開關。 即使鐵門拉上後,隔著柵欄,門內門外的人還是可以互望。 所以常有些熱戀中的男女,在關上鐵門後,仍然穿過柵欄緊握彼此的手。 有的女孩甚至還會激動地跪下,嚶嚶哭泣。 很像是探監的感覺。 以前我和柏森常常在11點半來勝九,看這種免費的戲。 喪鐘剛開始敲時,明菁和孫櫻跟我們揮手告別,準備上樓。 「中文系三年級的孫櫻同學啊!請妳不要走得那麼急啊!」 柏森突然高聲喊叫,我嚇了一跳。 明菁她們也停下腳步,回頭。 「孫櫻同學啊!以妳的姿色,即使是潘金蓮,也有所不及啊!」 「無聊!」 孫櫻罵了一聲,然後拉著明菁的手,轉身快步上樓。 「孫櫻同學啊!妳的倩影已經深植在我腦海啊!我有句話一定要說啊!」 柏森好像在演話劇,大聲地唸著對白。 「不聽!不聽!」 依稀可以聽到孫櫻從宿舍裡傳來的聲音。 「這句話只有三個字啊!只是三個緊緊牽動我內心的字啊!」 「……,……」 聽不清楚孫櫻說什麼。 「孫櫻同學啊!只是三個字啊!請妳聽我傾訴啊!」 「孫櫻同學啊!如果我今晚不說出這三個字,我一定會失眠啊!」 「孫櫻同學啊!我好不容易有勇氣啊!我一定要向妳表白啊!」 「孫櫻同學啊!我要讓全勝九舍的人都聽到這三個字啊!那就是……」 『柏森!』 我非常緊張地出聲制止。 旁觀的男女也都豎起耳朵,準備聽柏森說出這令人臉紅心跳的三個字。 「早……點……睡……!」 柏森雙手圈在嘴邊,大聲而清楚地說出這三個字。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 “啪”的一聲,四樓某個房間的窗子突然打開。 「去死!」 孫櫻狠狠地丟出一件東西,我們閃了一下,往地上看,是隻鞋子。 【檞寄生】〈6.1〉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28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6.2〉 時間: Mon Jul 30 03:36:04 2001 我撿起鞋子,拉走朝四樓比著“V”手勢的柏森,趕緊逃離現場。 回到家樓下,爬樓梯上樓時,我罵柏森: 『你真是無聊,你不會覺得丟臉嗎?』 「不會啊,沒人知道我是誰。倒是孫櫻會變得很有名。」 『你幹嘛捉弄她?』 「沒啊,開個玩笑而已。改天再跟她道歉好了。」 『對了,你為什麼把楊過塞給我?』 「幫你啊,笨。我看你跟林明菁好像很投緣。」 『那你怎麼讓她抽到小龍女?』 「這很簡單。一般人抽籤時,都會從中間抽,了不起抽第一張。 所以我把小龍女藏在最下面,剩下最後兩張時,再讓她抽。」 『那還是只有一半的機率啊。』 「本來機率只有一半,但我左手隨時準備著。如果她抽到小龍女就沒事。 如果不是,我左手會用力,她抽不走就會換抽小龍女那張了。」 「你說什麼!」 我們開門回家時,秀枝學姐似乎在咆哮。 「我說妳的內衣不要一次洗那麼多件,這樣陽台好像是菜瓜棚喔。」 子堯兄慢條斯理地回答。 「你竟敢說我的胸罩像菜瓜!」 「是很像啊。尤其是掛了這麼多件,確實很像在陽台上種菜瓜啊。」 「你……」 「菜蟲,你回來正好。你來勸勸秀枝學姐……」 子堯兄話還沒說完,秀枝學姐聲音更大了。 「跟你講過很多遍了,不要叫我學姐。你大我好幾歲,我擔待不起!」 「可是妳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年紀啊。」 「你再說一遍!」 「秀枝學姐,兩天不見,妳依然亮麗如昔啊!」 柏森見苗頭不對,趕快轉移話題。 『子堯兄,我從山上帶了兩顆石頭給你。你看看……』 我負責讓子堯兄不要再講錯話。 秀枝學姐氣鼓鼓地回房,子堯兄還是一臉茫然。 我把從山上溪流邊撿來的兩顆暗褐色橢圓形石頭,送給子堯兄。 柏森也拿給子堯兄一顆石頭,是黑色的三角形。 因為子堯兄有收集石頭的嗜好。 子堯兄說了聲謝謝,我們三人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隔天上完課回來,走進客廳,我竟然看到明菁坐在椅子上看電視。 『妳怎麼會在這裏?』我很訝異。 「嗚……」明菁假哭了幾聲,「學姐,妳室友不歡迎我哦。」 「誰那麼大膽…」秀枝學姐走出房門,看著我: 「菜蟲,你敢不歡迎我直屬學妹?」 『啊?秀枝學姐,妳是她的直屬學姐?』 「正是。你為什麼欺負她?」 『沒啊。我只是好奇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已。』 「那就好。我這個學妹可是才貌雙全、色藝兼備哦,不可以欺負她。」 秀枝學姐說完後,又進了房間。 「我沒騙你吧。」明菁聳聳肩,「我直屬學姐總是這麼形容我。」 我伸手從明菁遞過來的餅乾盒裡,挑出一包餅乾。 「沒想到你住這裡。」明菁環顧一下四周,「這地方不錯唷。」 『妳怎麼會在這裏?』我又問一次。 「學姐說你住這裡,所以我就過來找你呀。過兒,你要趕姑姑走嗎?」 『不要胡說。』我也坐了下來,開始吃餅乾,陪她看電視。 『妳找我有事嗎?』 「過兒,」明菁的視線沒離開電視,伸出左手到我面前,「給我。」 我把剛拆開的餅乾包裝紙,放在她攤開的左手掌上。 「不是這個啦!」 『不然妳要我給妳什麼?』 「鞋子呀。」 『鞋子?』我看了一下她的腳,她穿著我們的室內拖鞋。 我再探頭往外面的陽台上看,多了一雙陌生的綠色涼鞋。 我走到陽台,拿起那雙綠色涼鞋,然後回到客廳,放在她腳邊。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我很納悶。 明菁把視線從電視機移到我身上,再看看我放在地上的鞋子。 「過兒……」明菁突然一直笑,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妳怎麼了?』 「我是指你昨晚撿的鞋子,那是我的。我是來拿鞋子的。」 『喔。妳怎麼不講清楚。』 『孫櫻怎麼會丟出妳的鞋子呢?』 「她氣壞了。隨手一抓,就拿到我的鞋子。想也沒想,就往下砸了。」 『她還好嗎?』 「不好。她到今天還在生氣。」 『真的嗎?』 「嗯。尤其是看到今天宿舍公佈欄上貼的公告後,她氣哭了。」 『什麼公告?』 「不知道是誰貼的。上面寫著:“彷彿七夕鵲橋會,恰似孔雀東南飛。 奈何一句我愛妳,竟然變為早點睡。”」 『柏森只是開玩笑,沒有惡意的。』 「不可以隨便跟女孩子開這種玩笑哦,這樣女孩子會很傷心的。」 『柏森說他會跟孫櫻道歉。柏森其實人很好的。』 「嗯。難怪孫櫻說李柏森很壞,而你就好得多。所以她叫我要……」 明菁突然閉口,不再繼續講。 『叫妳要怎樣?』 「這間房子真是寬敞。」 『孫櫻叫妳要怎樣?』 「這包餅乾實在好吃。」 『孫櫻到底叫妳要怎樣?』 「這台電視畫質不錯。」 『孫櫻到底是叫妳要怎樣呢?』 「過兒!你比李柏森還壞。」 我搔搔頭,完全不知道明菁在說什麼。 明菁繼續看電視,過了約莫10分鐘,她才開口: 「過兒,你要聽清楚喔。孫櫻講了兩個字,我只說一遍。」 『好。』我非常專注。 「第一個字,衣服破了要找什麼來縫呢?」 『針啊。』 「第二個字,衣服髒了要怎麼辦呢?」 『洗啊。』 「我說完了。」 『針洗?』 明菁不答腔了。 『喔。原來是“珍惜”。』 明菁沒回答,吃了一口餅乾。 『可是孫櫻幹嘛叫妳要珍惜呢?』 明菁吃了第二口餅乾。 『孫櫻到底叫妳要珍惜什麼呢?』 明菁吃了第三口餅乾。 『珍惜是動詞啊,沒有名詞的話,怎麼知道要珍惜什麼?』 「學姐!妳室友又在欺負我了!」 明菁突然大叫。 「菜蟲!」 秀枝學姐又走出房門。 『學姐饒命,她是開玩笑的。』我用手肘推了推明菁,『對吧?』 「你只要不再繼續問,那我就是開玩笑的。」明菁小聲地說。 我猛點頭。 「學姐,我跟他鬧著玩的。」明菁笑得很天真。 「嗯。明菁,我們一起去吃飯吧。」秀枝學姐順便問我: 「菜蟲,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了。我等柏森。』 【檞寄生】〈6.2〉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28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6.3〉 時間: Mon Jul 30 03:37:15 2001 吃晚飯時,我跟柏森提起孫櫻氣哭的事,他很自責。 所以他提議下禮拜的耶誕夜,在頂樓陽台烤肉,請孫櫻她們過來玩。 『你應該單獨請她吃飯或看電影啊,幹嘛拖我們下水?』 「人多比較熱鬧啊。而且也可以替你和林明菁製造機會。」 『不用吧。我跟林明菁之間沒什麼的。』 「菜蟲。」柏森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你以後就知道了。」 耶誕夜當晚,天氣晴朗而涼爽,很舒適。 我和柏森拉了條延長線,從五樓到頂樓陽台,點亮了幾盞燈。 秀枝學姐負責採買,買了一堆吃的東西,幾乎可以吃到明年。 柏森拜託子堯兄少開口,免得秀枝學姐一怒之下抓他來烤。 然後我們再搬了幾張桌椅到陽台上。 七點左右,明菁和孫櫻來了。明菁看來很高興,孫櫻則拉長了臉。 不過當柏森送個小禮物給孫櫻時,她的臉就鬆回去了。 我們六個人一邊烤肉一邊聊天,倒也頗為愜意。 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飽時,子堯兄還清唱了他的成名曲「紅豆詞」。 「沒想到你還挺會唱歌的。」秀枝學姐瞄了一眼子堯兄。 子堯兄很興奮,又繼續唱了幾首。 然後他們竟然開始討論起歌曲和唱歌這件事情。 柏森刻意地一直陪孫櫻說話,可以看出他真的對那個玩笑很內疚。 明菁玩了一下木炭的餘燼後,指著隔壁棟的陽台問我: 「過兒,可以到那邊去看看嗎?」 我點點頭。 隔壁的陽台種了很多花草,跟我們這邊陽台的空曠,呈明顯的對比。 兩個陽台間,只隔了一條約一米二高的牆。 『爬牆沒問題吧?』我問。 「這種高度難不倒我的。」 『嗯。結婚前爬爬牆可以,結婚後就別爬了。』 「呵呵……過兒。你嘴巴好壞,竟然把我比喻成紅杏。」 我和明菁翻過牆,輕聲落地。 樓下是那對常摔碗盤的夫婦,脾氣應該不好,沒必要再刺激他們。 她一樣一樣地叫出花草的名稱,我只是一直點頭,因為我都不懂。 『妳好像很喜歡花花草草?』 「嗯,我很喜歡大自然。我希望以後住在一大片綠色的草原中。」 明菁張開雙臂,試著在空中畫出很大很大的感覺。然後問我: 「過兒,你呢?」 『我在大自然裡長大,都市的水泥叢林對我來說,反而新鮮。』 「你很特別。」明菁笑了笑。 「過兒,謝謝你們今天的招待。」 明菁靠著陽台的欄杆,眺望著夜景,轉過頭來跟我說。 『別客氣。』我也靠著欄杆,在她身旁。 明菁嘴裡輕哼著歌,偶爾抬頭看看夜空。 「這裡很靜又很美,不介意我以後常來玩吧?」 『歡迎都來不及。』 明菁歪著頭注視著我,笑著說:「過兒,你在說客套話哦。」 我也笑了笑:『我是真的歡迎妳來。』 「對了,我送你一樣東西。你在這裡等我哦。」 明菁翻過牆去拿了一樣東西,要回來時,先把東西擱在牆上,再翻過來。 很像朱自清的散文「背影」中,描述他爹在月台爬上爬下買橘子的情景。 如果她真的拿橘子給我,那我以後就會改叫她為爹,而不是姑姑了。 「喏,送你的。」 她也拍拍衣服上的塵土,活像「背影」的形容。 那是一株綠色植物,有特殊的叉狀分枝。 葉子對生,像是童玩中的竹蜻蜓。果實小巧,帶點黏性。 『這是什麼?』 「檞寄生。」 雖然我已是第二次看到檞寄生,但上次離得遠,無法看清楚。 我看著手裡的檞寄生,有一股說不出的好奇。 於是我將它舉高,就著陽台上的燈光,仔細端詳。 「有什麼奇怪的嗎?」明菁被我的動作吸引,也湊過來往上看。 『檞寄生的……』 我偏過頭,想問明菁為什麼檞寄生的果實會有黏性時, 她突然「哎呀」一聲,迅速退開兩步。 「過兒!」 『啊?』 「你好奸詐。」 『怎麼了?』 明菁沒答腔,扁了扁嘴,手指比著檞寄生。 我恍然大悟,原來她以為我故意引誘她站在檞寄生下面,然後要親她。 『沒啦,我只是想仔細看檞寄生而已。』 「嗯。剛剛好險。」明菁笑了笑。 我第三次錯過了可以親吻明菁的機會。 後來我常想,俗語說「事不過三」,那如果事已過了三呢? 我跟明菁之間,一直有許多的因緣將我們拉近,卻總是缺乏臨門一腳。 像足球比賽一樣,常有機會射門,可惜球兒始終無法破網。 『謝謝妳的禮物。』 我搖了搖手中的檞寄生,對著明菁微笑。 「不客氣。不過你要好好保存哦。」 『為什麼?』 「檞寄生可從寄主植物上吸收水分和無機物,進行光合作用製造養分, 但養分還是不夠。所以當寄主植物枯萎時,檞寄生也會跟著枯萎。」 『那幹嘛還要好好保存呢?』 「雖然離開寄主植物的檞寄生,沒多久就會枯掉。不過據說折下來的 檞寄生存放幾個月後,樹枝會逐漸變成金黃色。」 『嗯。我會一直放著。』 『對了,我剛剛是想問妳,為什麼檞寄生的果實會有黏性?』 「這是檞寄生為了繁衍和散播之用的。」 『嗯?』 「檞寄生的果實能散發香味,吸引鳥類啄食,而檞寄生具黏性的種子, 便黏在鳥喙上。隨著鳥的遷徙,當鳥在別的樹上把這些種子擦落時, 檞寄生就會找到新的寄主植物。」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將檞寄生收好。 【檞寄生】〈6.3〉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29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6.4〉 時間: Mon Jul 30 03:40:48 2001 11點左右,我和柏森送明菁她們回宿舍。 到勝九舍時,孫櫻說還想買個東西,叫明菁先上樓。 明菁跟我們說了聲耶誕快樂後,就轉身上樓了。 孫櫻等明菁的背影消失後,神秘地告訴我: 「菜蟲。你該,感謝,明菁。」 『我謝過了啊。』 「孫櫻不是指禮物的事啦。今晚原本有人要請林明菁看電影喔。」 柏森在一旁接了話,語氣帶點曖昧。 「人家可是為了你而推掉約會,所以你該補償她一場電影。」 『提議今晚聚會的是你吧,要補償也應該是你補啊。』 我指了指柏森。 「你這沒良心的小子,是你堅持要請她來我們家玩的。」 我正想開口反駁,柏森眨了眨眼睛。 「而且你還說:“沒有林明菁的耶誕夜,耶穌也不願意誕生。”」 『亂講!我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 “噁心”還沒出口,柏森已經摀住我的嘴巴。 「菜蟲,別不好意思了。請她看場電影吧。」 「沒錯。」孫櫻說。 「孫櫻,妳們明天沒事吧?」 「沒有。」 「那明天中午12點這裡見,我們四個人一起吃午飯。」 柏森把摀著我嘴巴的手放開,接著說: 「然後再讓菜蟲和林明菁去看電影。妳說好不好?」 「很好。」孫櫻點點頭。 『我……』 「別太感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柏森很快打斷我的話。 「就這麼說定了。」柏森朝孫櫻揮揮手:「明天見。」 隔天是耶誕節,放假一天。 中午我和柏森各騎一輛機車,來到勝九門口。 孫櫻穿了一件長裙,長度快要接近地面,我很納悶裙子怎會那麼長? 後來看到明菁也穿長裙出來時,我才頓悟。 原來一般女孩的過膝長裙,孫櫻可以穿到接近地面。 我們到學校附近的一家餐館吃飯,我和柏森經常去吃的一家。 「這家店真的不錯喔,我和菜蟲曾經在一天之中連續來兩次。」 柏森坐定後,開了口。 「真的嗎?」明菁問我。 『沒錯。不過這是因為那天第一次來時,我們兩人都忘了帶錢。』 我裝作沒看到柏森制止的眼神,『所以第二次光顧,是為了還錢。』 「呵呵……這樣哪能算。」 我們四人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只可惜今天是陰天,窗外灰濛濛的。 明菁坐在我對面,我左邊是窗,右邊是柏森。 明菁似乎很喜歡這家店,從牆上的畫,讚美到播放的音樂。 甚至餐桌上純白花瓶裡所插上的紅花,也讓她的視線駐足良久。 「過兒,你說是嗎?」她總是這樣問我的意見。 『應該是吧。』我也一直這樣回答。 孫櫻和柏森偶爾交頭竊竊私語,似乎在討論事情。 明菁看看他們,朝我聳聳肩,笑一笑。 明菁起身上洗手間時,柏森和孫櫻互相使了眼色。 「菜蟲,我跟孫櫻待會吃完飯後,會找藉口離開。」 柏森慎重地交待,「然後你要約她看電影喔。」 「孫櫻說林明菁不喜歡看恐怖片和動作片,我們都覺得她應該會喜歡 “辛德勒的名單”。這裡有幾家戲院播放的時間,你拿去參考。」 柏森拿出一張紙條,遞到我面前。我遲疑著。 「還不快領旨謝恩!」 『謝萬歲。』我接下了紙條。 『可是“辛德勒的名單”不是動作片加恐怖片嗎?』 「怎麼會呢?」 『納粹屠殺猶太人時會有殺人的動作,而殺人時的畫面也會很恐怖啊。』 「你別跟我耍白爛,去看就是了。」柏森很認真。 我還想再做最後的掙扎時,明菁回來了。 「母狗,小狗,三隻。好玩,去看。」 我們離開餐館時,孫櫻突然冒出了這段話。 「啊?」我和明菁幾乎同時發出疑問。 「孫櫻是說她朋友家的母狗生了三隻小狗,她覺得很好玩,想去看。」 柏森馬上回答。 「你怎麼會聽得懂?」明菁問柏森。 「我跟孫櫻心有靈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柏森開始乾笑。孫櫻可能不擅於說謊或演戲,神態頗為侷促。 結果柏森就這樣載走孫櫻,留下緊張而忐忑的我,與充滿疑惑的明菁。 其實經過幾次的相處,我和明菁雖然還不能算太熟,但絕不至於陌生。 與明菁獨處時,我是非常輕鬆而愉快的。 我說過了,對我而言,明菁像是溫暖的太陽,一直都是。 可是以前跟她在一起時,只是單純地在一起而已,無欲則剛。 但現在我卻必須開口約她看電影,這不禁讓我心虛。 畢竟從一般人的角度來看,這種邀約已經包含了追求的意思。 對很多男孩子而言,開口約女孩子要鼓起很大的勇氣。 而且心理上會有某種程度的害怕。 不是怕“開口約”,而是怕“被拒絕”。 台語有句話叫:鐵打的身體也禁不住三天拉肚子。 如果改成:再堅強的男人也禁不住被三個女人拒絕,也是差不多通的。 悲哀的是,對我來說,“開口”這件事已經夠難的了。 要我開口可能跟要我從五樓跳下是同樣的艱難。 至於被不被拒絕,只是跳樓的結果是死亡或重傷的差異而已。 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我真的想追求明菁嗎? 當時的我,對「追求明菁」這件事是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 如果不是孫櫻和柏森的慫恿與陷害,我壓根沒想到要約明菁看電影。 請注意,我否認的是「追求明菁」這件事,而不是「明菁」這個女孩。 舉例來說,明菁是一顆非常美麗且燦爛奪目的鑽石,我毫無異議。 但無論這顆鑽石是多麼閃亮,無論我多麼喜歡,並不代表我一定得買啊。 至於到底是買不起或是不想買,那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過兒,你在想什麼?」冷不防明菁問了一句。 『沒……沒事。』鑽石突然開口說話,害我嚇了一跳。 「真的嗎?不可以騙我哦。」 『喔。妳……妳下午有事嗎?』 「沒呀。你怎麼講話開始結巴了呢?」 『天氣冷嘛。』 「那我們不要站著不動,隨便走走吧。」 【檞寄生】〈6.4〉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29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6.5〉 時間: Tue Jul 31 22:58:42 2001 我們在餐館附近晃了一下,大概經過了三十幾家店,兩條小巷子。 明菁走路時,會將雙手插入外套的口袋,很輕鬆的樣子。 但是我心跳的速度,卻幾乎可以比美搖滾樂的鼓手。 明菁偶爾會停下來,看看店家販賣的小飾品,把玩一陣後再放下。 「過兒,可愛嗎?」她常會把手上的東西遞到我眼前。 『嗯。』我接過來,看一看,點點頭。 點了幾次頭後,我發覺我冷掉的膽子慢慢熱了起來。 『姑姑,過兒,兩個。電影,去看。』我終於鼓起勇氣從五樓跳下。 明菁似乎嚇了一跳,接著笑了出來。 「過兒,不可以這麼壞的。你幹嘛學孫櫻說話呢?」 『這……』我好不容易說出口,沒想到她卻沒聽懂。 正猶豫該不該再提一次時,走在前面的明菁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過兒。你是在約我看電影嗎?」她還沒停住笑聲。 『啊……算是吧。』 明菁的笑聲暫歇,理了理頭髮,順了順裙擺,嘴角微微上揚。 「過兒,請你完整而明確地說出,你想約我看電影這句話。好不好?」 『什麼是完整而明確呢?』 「過兒。」明菁直視著我,「請你說,好嗎?」 明菁的語氣雖然堅定,但眼神非常誠懇。\r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種眼神的溫度。 『我想請妳看電影,可以嗎?』彷彿被她的眼神打動,我不禁脫口而出。 「好呀。」 畫面定格。 燈光直接打在明菁的身上。 明菁的眼神散射出光亮,將我全身籠罩。\r 行人以原來的速度繼續走著,馬路上的車子也是,但不能按喇叭。 而路邊泡沫紅茶攤位上掛著的那塊「珍珠奶茶15元」的牌子, 依舊在風中隨意飄盪。 『就這麼簡單?』 我沒想到必須在心裡掙扎許久的問題,可以這麼輕易地解決。 「原本就不複雜呀。你約我看電影,我答應了,就這樣。」 明菁的口氣好像在解決一道簡單的數學題目一樣。 『喔。』 我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過兒。你有時會胡思亂想,心裡自然會承受許多不必要的負擔。」 明菁笑了笑,「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趁明菁去買兩杯珍珠奶茶的空檔,偷瞄了柏森給我的小抄。 估計一下時間,決定看兩點四十分的那場電影。 柏森和孫櫻說得沒錯,明菁的確喜歡“辛德勒的名單”。 因為當我提議去看“辛德勒的名單”時,她馬上拍手叫好。 看完電影後,她還不斷跟我討論劇情和演員,很興奮的樣子。 我有點心不在焉,因為我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已經完成約明菁看電影的任務,然後呢? 「過兒,我們去文化中心逛逛好嗎?」 『啊?』 「你有事嗎?」 『沒有。』 「那還“啊”什麼,走吧。」 問題又輕易地解決。 文化中心有畫展,水彩畫和油畫。 我陪明菁隨性地看,偶爾她會跟我談談某幅畫怎樣怎樣。 「過兒,你猜這幅畫叫什麼名字?」 明菁用手蓋住了寫上畫名的卡片,轉過頭問我。 畫中有一個年輕的裸女,身旁趴了隻老虎,老虎雙眼圓睜,神態凶猛。 女孩的及腰長髮遮住右臉,神色自若,還用手撫摸著老虎的頭。 『不知死活?』我猜了一下畫名。 明菁笑著搖了搖頭。 『與虎共枕?』 「再猜。」 『愛上老虎不是我的錯?』 「再猜。」 『少女不知虎危險,猶摸虎頭半遮面。』 「過兒!你老喜歡胡思亂想。」 明菁將手移開,我看了看卡片,原來畫名就只叫「美人與虎」。 「過兒,許多東西其實都很單純,只是你總是將它想得很複雜。」 『畫名如果叫“不知死活”也很單純啊。』 「這表示你認為老虎很凶猛,女孩不該撫摸。可見思想還是轉了個彎。」 『那她為什麼不穿衣服呢?』 「人家身材好不行嗎?一定需要複雜的理由嗎?」 明菁雙手輕抓著腰際,很頑皮地笑著,然後說: 「就像我現在餓了,你大概也餓了,所以我們應該很單純地去吃晚飯。」 『單純?』 「當然是單純。吃飯怎麼會複雜呢?」 我們又到中午那家餐館吃飯,因為明菁的提議。 「過兒。回去記得告訴李柏森,這樣才真正叫一天之中連續來兩次。」 『妳這樣好酷喔。』 「這叫單純。單純地想改寫你們的紀錄而已。」 『為什麼妳還是想坐在同樣的位置上呢?』 「還是單純呀。既然是單純,就要單純到底。」 『那妳要不要也點跟中午一樣的菜?』 「這就不叫單純,而是固執了。」明菁笑得很開心。 也許是因為受到明菁的影響,所以後來我跟明菁在一起的任何場合, 我就會聯想到單純。 單純到不需要去想我是男生而她是女生的尷尬問題。 雖然我知道後來我們之間並不單純,但我總是刻意地維持單純的想法。 明菁,妳對我的付出,一直是單純的。 即使我覺得這種單純,近乎固執。 【檞寄生】〈6.5〉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30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6.6〉 時間: Tue Jul 31 23:00:42 2001 很多東西我總是記不起,但也有很多東西卻怎麼也無法忘記。 就像那晚跟明菁一起吃飯,我記得明菁說了很多事,我也說了很多。 但內容是什麼,我卻記不清楚。 隨著明菁發笑時的掩口動作,或是用於強調語氣的手勢, 她右手上的銀色手鍊,不斷在我眼前晃動。 我常在難以入眠的夜裡,夢到這道銀色閃電。 我和明菁似乎只想單純地說很多事,也單純地想聽對方說很多事而已。 單純到忘了勝九舍關門的時間。 「啊!」明菁看了一下手錶,發出驚呼:「慘了!」 『沒錯。快閃!』我也看了錶,離勝九關門,只剩下五分鐘。 匆匆結了帳,我跨上機車,明菁跳上後座,輕拍一下我右肩: 「快!」 『姑姑,妳忘了說個“請”字喔。』 「過兒!」明菁非常焦急,又拍了一下我右肩:「別鬧了。」 『不然說聲“謝謝”也行。』 「過兒!」明菁拍了第三下,力道很重。 我笑了笑,加足馬力,三分鐘內,飆到勝九門口。 「等一等!」在喪鐘敲完時,明菁側身閃進快關上的鐵門。 「呼……」明菁一面喘氣,雙手抓住鐵門欄杆,擠了個笑容:「好險。」 『妳現在可以說聲“謝謝”了吧?』 「你還說!」明菁瞪了我一眼,「剛剛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只是好奇地想知道,如果妳趕不上宿舍關門的時間會如何。』 「會很慘呀!笨。」 等到明菁的呼吸調勻,我跟她揮揮手:『晚安了。』 「過兒,你肩膀會痛嗎?」 『肩膀還好,不過妳一直沒對我說謝謝,我心很痛。』 「過兒,謝謝你陪我一天。我今天很快樂。」 『我是開玩笑的。妳一定累壞了,今晚早點睡吧。』 「嗯。」 我轉身離去,走了兩步。 「過兒。」 我停下腳步,回頭。 「你回去時騎車慢一點,你剛剛騎好快,我很擔心。」 我點點頭。然後再度轉身準備離去。 「過兒。」 我又把頭轉回來看著明菁。 「我說我今天很快樂,是說真的,不是客套話。」 『我知道了。』我笑了笑,又點點頭。第三度轉身離去。 「過兒。」 『姑姑。妳把話一次說完吧。我轉來轉去,頭會扭到。』 「沒什麼事啦。」明菁似乎很不好意思,「只是要你也早點睡而已。」 『嗯。』我索性走到鐵門前,跟明菁隔著鐵門互望。 只是單純地互望,什麼話也沒說。 明菁的眼神很美,尤其在昏暗的燈光中,更添一些韻味。 突然想到以前總是跟柏森來這裡看戲,沒想到我現在卻成了男主角。 我覺得渾身不自在,尷尬地笑了笑。 「過兒,你笑什麼?」 『沒事。只是覺得這樣罰站很好玩。妳先上樓吧,我等妳走後再走。』 「好吧。」明菁鬆開握住欄杆的手,然後將手放入外套的口袋。 『別再把雙手插在口袋裡了,那是壞習慣。』 「好。」明菁將手從口袋裡抽出,「我走了哦。」 明菁走了幾步,回過頭: 「過兒。我答應跟你看電影,你難道不該說聲謝謝?。」 『謝謝…謝謝…謝謝……我很慷慨,免費奉送兩聲謝謝。』 「過兒,正經點。」明菁的表情有點認真。 『為什麼?』 「因為我是第一次跟男孩子看電影。」 明菁揮揮手,「晚安。」 我愣了一下,回過神時,明菁的背影已經消失在牆角。 明菁,有很多話我總是來不及說出口,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所以妳一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約女孩子看電影。 我欠妳的,不只是一聲由衷的謝謝。 還有很多句對不起。 經過那次耶誕夜聚會以後,明菁和孫櫻便常來我們那裏。 尤其是晚上八點左右,她們會來陪秀枝學姐看電視。 我和柏森總喜歡邊看電視劇,邊罵編劇低能和變態。 難怪人家都說電視台方圓十里之內,絕對找不到半隻狗。 因為狗都被宰殺光了,狗血用來灑進電視劇裡。 有時她們受不了我們在電視旁邊吐血,還會喧賓奪主,趕我們進房間。 如果她們待到很晚,我們會一起出去吃宵夜,再送她們回宿舍。 【檞寄生】〈6.6〉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30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jht 標題: 【檞寄生】〈6.7〉 時間: Tue Jul 31 23:02:29 2001 有次她們六點不到就跑來,還帶了一堆東西。 原來秀枝學姐約她們來下廚。 看她們興奮的樣子,我就知道今天的晚餐會很慘。 我媽曾告訴我,在廚房煮飯很辛苦,所以不會有人在廚房裡面帶笑容。 只有兩種人例外,一種是第一次煮飯; 另一種則是因為臉被油煙燻成扭曲,以致看起來像是面帶笑容。 我猜她們是前者。 她們三人弄了半天,弄出了一桌菜。 我看了看餐桌上擺的七道菜,很納悶那些是什麼東西。 我只知道,綠色的是菜,黃色的是魚,紅色的是肉,白色的是湯。 那,黑色的呢? 我們六個人圍成一桌吃飯。 「這道湯真是難……」子堯兄剛開口,柏森馬上搶著說: 「真是難以形容的美味啊!」 秀枝學姐瞪了柏森一眼,「讓他說完嘛,我就不信他敢嫌湯不好喝。」 明菁拿起湯匙,喝了一口,微蹙著眉: 「孫櫻,妳放鹽了嗎?」 「依稀,彷彿,好像,曾經,放過。」孫櫻沈思了一下。 我把湯匙偷偷藏起,今晚決定不喝湯了。 「過兒,你怎麼只吃一道菜呢?」坐我旁邊的明菁,轉頭問我。 「這小子跟王安石一樣,吃飯只吃面前的那道菜。」柏森回答。 「這樣不行的。」明菁把一道黃色的菜,換走我面前那道綠色的菜。 「過兒,吃吃看。」明菁笑了笑:「這是我煮的哦!」 這道黃色的菜煮得糊糊的,好像不是用瓦斯煮,而是用鹽酸溶解。 我吃了一口,味道好奇怪,分不出來是什麼食物。 『嗯……這道魚燒得不錯。』黃色的,是魚吧。 「啊?」明菁很驚訝:「那是雞肉呀!」 『真的嗎?妳竟然能把平凡的雞肉煮成帶有鮮魚香味的佳餚,』 我點點頭表示讚許,『不簡單,妳有天分。妳一定是天生的廚師。』 我瞥了瞥明菁懷疑的眼神,拍拍她的肩膀: 『相信我,我被這道菜感動了。』 「過兒,你騙人。」 『我說真的,不然妳問柏森。』我用眼神向柏森求援。 柏森也吃了一口,「菜蟲說得沒錯,這應該是隻吃過魚的雞。」 看著明菁失望的眼神,我很不忍心,於是低頭猛吃那道黃色的魚。 說錯了,是黃色的雞才對。 「過兒,別吃了。」 『這麼好吃的雞,怎麼可以不吃呢?』 「真的嗎?」 『如果我說是騙妳的,妳會打我嗎?』 我和明菁應該是同時想到營火晚會那時的對話,於是相視而笑。 「真的好吃嗎?」明菁似乎很不放心,又問了一次。 『嗯。菜跟人一樣,重點是好吃,而不是外表。』 我把這道菜吃完,明菁舀了一碗湯,再到廚房加點鹽巴,端到我面前。 吃完飯後,我和明菁到頂樓陽台聊天。 「過兒,你肚子沒問題吧?」 『我號稱銅腸鐵胃,沒事的。』 「過兒,對不起。我下次會改進的。」 『妳是第一次下廚,當然不可能完美。更何況確實是滿好吃的啊。』 「嗯。」 我看明菁有點悶悶不樂,於是我跟她談起小時候的事。 我媽睡覺前總會在鍋子裏面放一點晚餐剩的殘湯,然後擺在瓦斯爐上。 鍋蓋並不完全蓋住鍋子,留一些空隙,讓蟑螂可以爬進鍋。 隔天早上,進廚房第一件事便是蓋上鍋蓋,扭開瓦斯開關。 於是就會聽到一陣劈啪響,然後傳來濃濃的香氣,接著我就聞香起舞。 我媽說留的湯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少的話蟑螂會沾鍋; 太多的話就不會有劈啪的聲響,也不會有香氣。 「這就叫“過猶不及”。了解嗎?孩子。」我媽的神情很認真。 另外她也說這招烤蟑螂的絕技,叫做「請君入甕」。 我媽都是這樣教我成語的,跟孟子和歐陽修的母親有得拼。 『烤蟑螂的味道真的很香喔。』 「呵呵……」明菁一直笑得合不攏嘴。 『所以炒東西前,可以先放幾隻蟑螂來“爆香”喔。』 「過兒,別逗我了。」明菁有點笑岔了氣。 『天氣有點涼,我們下去吧。』 「嗯。」 『不可以再胡思亂想了,知道嗎?』 「嗯。」 後來她們又煮過幾次,愈來愈成功。 因為菜裡黑色的地方愈來愈少。 孫櫻不再忘了加鹽,秀枝學姐剁排骨時也知道可以改用菜刀, 而非將排骨往牆上猛砸。 我也已經可以分清楚明菁煮的東西,是魚或是雞。 【檞寄生】〈6.7〉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30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StoryLong 標題: 【檞寄生】〈6.8〉 時間: Thu Aug 2 18:07:05 2001 日子像偷跑出去玩的小孩,總是無聲地溜走。 明菁身上穿的衣服愈來愈少,露出的皮膚愈來愈多時,我知道夏天到了。 大三下學期快結束時,秀枝學姐考上成大中文研究所。 秀枝學姐大宴三日,請我們唱歌吃飯看電影都有。 令我驚訝的是,子堯兄竟然還送個禮物給秀枝學姐。 那是一個白色的方形陶盆,約有洗臉盆般大小,裡面堆砌著許多石頭。 陶盆上寫著:「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乃大愛也。」,子堯兄的字跡。 左側擺放一塊橢圓形乳白色石頭,光滑晶亮。子堯兄寫上: 「明鏡台內見真我。」 右側矗立三塊黑色尖石,一大兩小,排列成山的形狀。上面寫著: 「紫竹林外山水秀。」 陶盆內側插上八根細長柱狀的石頭,顏色深綠,點綴一些紫色。 那自然是代表紫竹林了。 最特別的是,在紫竹林內竟有一塊神似觀世音菩薩手持楊枝的石頭。 我記得子堯兄將這個陶盆小心翼翼地捧給秀枝學姐時,神情很靦腆。 秀枝學姐很高興,直呼:「這是一件很美的藝術品呀!」 我曾問過子堯兄,這件東西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涵義?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啊。」子堯兄是這樣回答我的。 幾年後,子堯兄離開台南時,我才解出謎底。 升上大四後,我開始認真準備研究所考試,唸書的時間變多了。 明菁和孫櫻也是。 只不過明菁她們習慣去圖書館唸書,我和柏森則習慣待在家裡。 子堯兄也想考研究所,於是很少出門,背包內非本科的書籍少多了。 不過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六個人會一起吃頓晚飯。 碰到任何一個人生日時,也會去唱歌。 對於研究所考試,坦白說,我並沒有太多把握。 而且我總覺得我的考運不好。\r 高中聯考時差點睡過頭,坐計程車到考場時,車子還拋錨。 大學聯考時跑錯教室,連座位的椅子都是壞的,害我屁股及地了。 不能說落地,要說及地。這是老師們千叮萬囑的。 大一下學期物理期末考時,鬧鐘沒電,就把考試時間睡過去了。 物理老師看我一副可憐樣,讓我補考兩次,交三份報告, 還要我在物理系館前大喊十遍:『我對不起伽利略、牛頓和法拉第。』 最後給我60分,剛好及格的分數。 每當我想到過去這些不愉快經驗,總會讓我在唸書時籠罩了一層陰影。\r 『去他媽的圈圈叉叉鳥兒飛!都給你爸飛去阿里山烤鳥仔巴!』 有次實在是太煩悶了,不禁脫口罵髒話。 「過兒!」明菁從我背後叫了一聲,我嚇一跳。 我唸書時需要大量新鮮的空氣,因此房門是不會關的。 「你……你竟然講髒話!」 『妳很訝異嗎?』 「過兒!正經點。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講髒話的。」 「你這樣我會很生氣的。」 「你怎麼可以講髒話呢?」 「講髒話是不對的,你不知道嗎?」 「你…你實在是該罵。我很想罵你,真的很想罵你。」 明菁愈說愈激動,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姑姑,妳別生氣。妳已經在罵了,而我也知道錯了。』 「你真的知道錯了?」 『嗯。』 「講髒話很難聽的,人家會看不起你。知道嗎?」 『嗯。』 「下次不可以再犯了哦。」 『嗯。』 「一定要改哦。」 『嗯。』 「勾勾手指?」 『好。』 「過兒,你心情不好嗎?」 『沒什麼,只是……』 我把過去考試時發生的事告訴她,順便埋怨了一下考運。\r 「傻瓜。不管你覺得考運多差,現在你還不是順利地在大學裏唸書。」 明菁敲了一下我的頭,微笑地說: 「換個角度想,你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反而是天大的好運呀。」\r 明菁伸出右手,順著大開的房門,指向明亮的客廳: 「人應該朝著未來的光亮邁進,不要總是背負過去的陰霾。」 明菁找不到坐的地方,只好坐在我的床角,接著說: 「男子漢大丈夫應當頂天立地,怎麼可以把自己的粗心怪罪到運氣呢?」\r 「凡事只問自己是否已盡全力,不該要求老天額外施援手,這樣才對。」 「而且愈覺得自己運氣不好時,運氣會更不好。這是一種催眠作用哦。」 「明白嗎?」 『姑姑,妳講得好有道理,我被妳感動了。不介意我流個眼淚吧?』 「過兒!我說真的。不可以跟我抬槓。」 『喔。』 「過兒。別擔心,你會考上的。你既用功又聰明,考試難不倒你的。」 明菁的語氣突然變得異常溫柔。 『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是真的覺得你非常聰明又很優秀呀。」 『會嗎?我覺得我很普通啊。』 「傻瓜。我以蛟龍視之,你卻自比淺物。」\r 『啊?』 「過兒,聽我說。」明菁把身子坐直,凝視著我: 「雖然我並不是很會看人,但在我眼裡,你是個很有很有能力的人。」 “很有”這句,她特別強調兩次。 「我確定的事情並不多,但對你這個人的感覺,我非常確定。」 明菁的語氣放緩,微微一笑: 「過兒,我一直是這麼相信你。你千萬不要懷疑哦。」 明菁的眼神射出光亮,直接穿透我心中的陰影。 『姑姑,妳今天特別健談喔。』 「傻瓜。我是關心你呀。」 『嗯。謝謝妳。』 「過兒。以後心煩時,我們一起到頂樓聊聊天,就會沒事的。」 『嗯。』 「我們一起加油,然後一起考上研究所。好嗎?」 『好。』 後來我們常常會到頂樓陽台,未必是因為我心煩,只是一種習慣。 習慣從明菁那裡得到心靈的供養。 明菁總是不斷地鼓勵我,灌溉我,毫不吝惜。 我的翅膀似乎愈來愈強壯,可以高飛,而明菁將會是我翼下之風。 我漸漸相信,我是一個聰明優秀而且有才能的人。 甚至覺得這是一個“太陽從東邊出來”的事實。 如果面對人生道路上的荊棘,需要自信這把利劍的話, 那這把劍,就是明菁給我的。 【檞寄生】〈6.8〉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31
作者: jht (痞子蔡) 看板: StoryLong 標題: 【檞寄生】〈6.9〉 時間: Thu Aug 2 18:09:43 2001 為了徹底糾正我講髒話的壞習慣,明菁讓柏森和子堯兄作間諜。 這招非常狠,因為我在他們面前,根本不會守口。 剛開始知道我又講髒話時,她會溫言勸誡,過了幾次,她便換了方法。 「過兒,跟我到頂樓陽台。」 到了陽台後,她就說: 「你講髒話,所以我不跟你講話。」 無論我怎麼引她說話,她來來去去就是這一句。 很像瓊瑤小說《我是一片雲》裡,最後終於精神失常的女主角。 因為那位女主角不管問她什麼,她都只會回答:「我是一片雲。」 如果明菁心情不好,連話都會懶得出口,只是用手指敲我的頭。 於是我改掉了說髒話的習慣。 不是因為害怕明菁手指敲頭的疼痛,而是不忍心她那時的眼神。 研究所考試的季節終於來到,那大約是四月中至五月初之間的事。 通常每間學校考試的時間會不一樣,所以考生們得南北奔走。 考完成大後,接下來是台大。 子堯兄和孫櫻沒有報考台大,而柏森的家在台北,前幾天已順便回家。 所以我和明菁相約,一起坐火車到台北考試。 我們在考試前一天下午,坐一點半的自強號上台北。 我先去勝九舍載明菁,然後把機車停在成大光復校區的停車場, 再一起走路到火車站。 上了車,剛坐定,明菁突然驚呼: 「慘了!我忘了帶准考證!」 『啊?是不是放在我機車的座墊下面?』 明菁點點頭,眼裡噙著淚水:「我怎麼會那麼粗心呢?」 我無暇多想,也顧不得火車已經起動。告訴明菁: 『我搭下班自強號。妳在台北火車站裡等我。』 「過兒!不可以……」明菁很緊張。 明菁話還沒說完,我已離開座位。 衝到車廂間,默唸了一聲菩薩保佑,毫不猶豫地跳下火車。 只看到一條鐵灰色的劍,迎面砍來,我反射似地向左閃身。 那是月台上的鋼柱。 可惜劍勢來得太快,我閃避不及,右肩被削中,我應聲倒地。 月台上同時響起驚叫聲和口哨聲,月台管理員也衝過來。 我腦中空白十秒鐘左右,然後掙扎著起身,試了三次才成功。 他看我沒啥大礙,嘴裡唸唸有辭,大意是年輕人不懂愛惜生命之類的話。 『大哥,我趕時間。待會再聽你教訓。』 我匆忙出了車站,從機車內拿了明菁的准考證,又跑回到車站。 還得再買一次車票,真是他媽……,算了,不能講髒話。 我搭兩點十三分的自強號,上了車,坐了下來,呼出一口長氣。 右肩卻開始覺得酸麻。 明菁在台北火車站等了我半個多小時,我遠遠看到她在月台出口處張望。 她的視線一接觸到我,眼淚便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沒事。』我把准考證拿給她,拍拍她的肩膀。 『餓了嗎?先去吃晚飯吧。』我問。 明菁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頻頻拭淚。 過了許久,她才說:「大不了不考台大而已。你怎麼可以跳車呢?」 隔天考試時,右肩感到抽痛,寫考卷時有些力不從心。 考試要考兩天,第二天我的右肩抽痛得厲害,寫字時右手會發抖。 只好用左手緊抓著右肩寫考卷。 監考委員大概是覺得我很可疑,常常晃到我座位旁邊觀察一番。 如果是以前,我會覺得我又墮入考運不好的夢魘中。 因為明菁的緣故,我反而覺得只傷到右肩,是種幸運。\r 回到台南後,先去看西醫,照X光結果,骨頭沒斷。 「骨頭沒斷,反而更難醫。唉……真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 這個醫生很幽默,不簡單,是個高手。 後來去看了中醫,醫生說傷了筋骨,又延誤一些時日,有點嚴重。 之後用左手拿了幾天的筷子,滷蛋都夾不起來。 考完台大一個禮拜後的某天中午,我買了個飯盒在房間裡吃。 當我用左手跟飯盒內的魚丸搏鬥時,聽到背後傳來鼻子猛吸氣的聲音。 轉過頭,明菁站在我身後,流著眼淚。 『啊?妳進來多久了?』 「有一陣子了。」 『妳怎麼哭了呢?』 「過兒,對不起。是我害你受傷的……」 『誰告訴妳的?』 「李柏森。」 『沒事啦,撞了一下而已。』我撩起袖子,指著纏繞右肩的繃帶, 『再換一次藥就好了。』 「過兒,都是我不好。我太粗心了。」 『別胡說。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我笑了笑: 『楊過不是被斬斷右臂嗎?我這樣才真正像楊過啊。』 「過兒,會痛嗎?」 『不會痛。只是有點酸而已。』 「那你為什麼用左手拿筷子呢?」 『嗯…如果我說我在學老頑童周伯通的“左右互搏”,妳會相信嗎?』 明菁沒回答,只是怔怔地注視我的右肩。 『沒事的,別擔心。』 她敲了一下我的頭,「過兒,你實在很壞,為什麼不告訴我?」 『妳生氣了嗎?』 她搖搖頭,左手輕輕撫摸我右肩上的繃帶,然後放聲地哭。 『又怎麼了?』 明菁低下頭,哽咽地說: 「過兒,我捨不得,我捨不得……」 明菁最後趴在我左肩上哭泣,背部不斷抽搐著。 『姑姑,別哭了。』我拍拍她的背。 『姑姑,讓人家看到會以為我欺負妳。』 『姑姑,休息一下。喝口水吧。』 明菁根本無法停止哭泣,我只好由她。 我不記得她哭了多久,只記得她不斷重複捨不得。 我左邊的衣袖濕了一大片,淚水是溫熱的。 這是我和明菁第一次超過朋友界線的接觸,在認識明菁一年半後。 後來每當我右肩酸痛時,我就會想起明菁抽搐時的背。 於是右肩便像是有一道電流經過,熱熱麻麻的。 我就會覺得好受一些。 不過這道電流,在認識荃之後,就斷電了。 明菁知道我用左手吃飯後,餵我吃了一陣子的飯。 直到我右肩上的繃帶拿掉為止。 『姑姑,這樣好像很難看。』我張嘴吞下明菁用筷子夾起的一隻蝦。 「別胡說。快吃。」明菁又夾起一口飯,遞到我嘴前。 『那不要在客廳吃,好不好?』 「你房間只有一張椅子,不方便。」 『可是被別人看到的話……』 「你右手不方便,所以我餵你,這很單純。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嗯。』 放榜結果,我和子堯兄都只考上成大的研究所。 很抱歉,這裡我用了“只”這個字。 沒有囂張的意思,單純地為了區別同時考上成大和交大的柏森而已。 柏森選擇成大,而明菁也上了成大中文研究所。 但是孫櫻全部槓龜。 孫櫻決定大學畢業後,在台南的報社工作。 畢業典禮那天,我在成功湖畔碰到正和家人拍照的孫櫻。 孫櫻拉我過去一起合照,拍完照片後,她說: 「明菁,很好。你也,不錯。緣份,難求。要懂,珍惜。」 我終於知道孫櫻所說的“珍惜”是什麼意思。 當初她也是這樣跟明菁說的吧。 孫櫻說得對,像明菁這樣的女孩子,我是應該好好珍惜。 我也一直試著努力珍惜。 如果不是後來出現了荃的話。 【檞寄生】〈6.9〉 By jht.
作者: MK    时间: 2003-7-17 16:31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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