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
发表于 2004-4-22 06: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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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align=middle bgColor=#f5f5f5><SPAN class=font11><b>朋友,天堂好吗(3)</b></SPAN></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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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align=middle bgColor=#f5f5f5><A href="" target="_blank" ></A> 20日14:34 </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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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天下午没上课,直接和长雷回南城。在长雷家坐了一个通宵。
据说小伟是被赵福江的哥哥赵福海带人去砍死的。
那天是星期日,本来六子和小伟说好,那天把车票和存折给小伟送去,小伟还让他多带几个哥们一起聚一下。<BR> <BR> 等到下午5点多,六子还没到,小伟在他租的那家农民房的院子里向大路的方向看,一面担心六子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打开院门,想出去看看,去看到了几个东北邦的人。小伟想回撤,已经被刀顶住了小腹……
然后是一场恶战。
当时的真实情况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警察敢来的时候,小伟正靠着一棵大树蹲着,左手握着一个存折,姿势很奇怪。
小伟的头没有像死人那样垂下来,而是平视前方,眼珠好像还会动,紧紧盯着每一个走近他的人。
刚开始警察也以为小伟还没死,想把他扶上车去抢救,结果一拉他,才发现早就断气了。
只有六子知道小伟的住址,是六子出卖了他!一定是六子出卖了他!!
第二天我写信通知阿远(阿远的老家没有电话),然后和长雷带着所有我认识的能打架的朋友在整个南城搜找六子。
我们走遍了所有的游戏厅、歌厅、台球厅和一切六子可能会去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连六子的小喽罗都没找到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带着家伙,所到之处每个娱乐场所的老板都诚惶诚恐的出来接见我们,递烟送茶,其中一个还塞给我一叠钱,被我摔了回去。后来他们知道我们只是找人,就放心下来,还帮我们向顾客打听。
搜查进行了两天,一无所获。于是我们直扑910车站。
在车站我们看见了金葫芦和火鸡、小东,他们告诉我,东北邦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长雷把刀扔到地上,冲天大喊:“我操你妈!”
我和长雷去小伟家。
只有小伟的姐姐和小伟1岁的小外甥兵兵在家。兵兵站在婴儿学步用的小推车里,他刚学会走路,扶着小车的挡板正兴高采烈的蹒跚着满屋乱走,咯咯笑着。
小伟的姐姐坐在沙发上,手里平端着一块豆腐,姿势非常奇怪。小伟的姐姐个子很高,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她的表情出奇的平静,眼中布满了血丝,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光彩。
看到我们进来,姐姐的眼中滑过一丝光亮又转瞬间消失。她欠了欠身子试图站起来,招呼我说:“来了小哲,来,坐。”
我和长雷都没有坐,在沙发旁边站着,我们腰里别着大号管叉,坐下就会刺破衣服。
姐姐平时的话很少,对小伟的其他朋友不太讲话,只有阿远和我来的时候能说上几句,特别是对阿远很好。
长雷把刚刚冲洗好的小伟的遗像放在桌上,相片卷成一卷显得苍白单薄。
小伟的姐姐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小伟8岁的时候才叫我一声姐姐。”
这句话说的很突兀,我和长雷都没答话。
姐姐自顾自的说下去:“小伟一岁的时候被送到老家,我爷爷奶奶照顾他,到了6岁才回来。小伟回来以后不说话,但是什么都能听懂,你跟他说话,他就很戒备的看着你。我给他很多刚崩儿,他就在手里紧紧的攥着,小拳头握得牢牢的,谁要也不松手,睡觉前他就把所有钢崩儿用浆糊粘到玻璃窗上,晚上上厕所还要数一次,可好玩儿了。”小伟的姐姐说着,脸上洋溢着一丝笑意。
“小伟8岁时我爸去世了,小伟光是哭,还是不出声。直到有一次我带他到动物园玩,回来的公共汽车特别挤,小伟被差点挤倒,小伟快摔倒的时候才叫了一声‘姐’,我才知道他不是哑巴……小伟从小就特别孝顺,他上小学时,我妈用粮票换大米,那个小贩骗我妈,少给了一斤米,小伟举着大棒子追了人家整整一条街……小伟这孩子不听话,本来我想萍萍能管住他……我没敢跟我妈说,你说我怎么说呀……”说着姐姐的眼睛干涩空洞的望着我
长雷连忙打断了小伟的姐姐,把照片摊开:“姐你别难过了,你看还有什么要办的事,你看这张照片行吗?”
兵兵站在茶几旁边,用小胖手指着照片喊:“豆豆,豆豆。”兵兵刚学说话,有点大舌头,我们知道他要叫“舅舅”。
小伟的姐姐泪如雨下。
姐姐说:“你们回去吧,小伟的事你们千万别管,我已经报案了,公安局已经在查了。我去做饭了,总得吃饭呀。”
我和长雷向外走,我回头看姐姐走到客厅和厨房之间的走廊,她走到一半站住了,背对我们,一手扶着墙壁一手端着豆腐,呆呆的发愣。豆腐上的水一滴一滴淌到地板上。
我看着她的背影,像一尊雕像。
小伟火化那天又下起了雪。萍姐捧着骨灰盒,站在雪地里,没有流泪,面色枯槁,好像一下子老了10岁。
南北城的老炮来了很多人,许多人我没有见过。
天星的老板“盒子”趴在小伟的坟前,哭得痛不欲生。他是小伟的好朋友,5年前从外地到我们这里来唱歌,通过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小伟,成了朋友。
那时全国的地下摇滚乐正方兴未艾,盒子也和别人一起组成一个乐队,在北城的大学附近唱歌挣钱。盒子喜欢上了乐队里的女鼓手。听说那女孩长得很漂亮,打的一手好鼓还会作曲,只可惜那女孩吸粉儿。
小伟劝盒子离开那女孩,盒子不听,甚至有一次差点因为那女孩和小伟翻脸。
一次乐队演出,盒子让小伟去助兴。在演出时,听歌的人里有几个当地的混混,认识盒子喜欢的女孩。演出间歇的时候,几个混混大声说那姑娘很烂,为了吸粉儿10块钱就卖X。盒子从台上拿起麦克风的支架砸了下去。
后来小伟和盒子带着那女孩且战且退,跑出酒吧。小伟让他们先走,自己跑在最后。小伟向前跑一段就返回来,冲过去打几下,再跑,再冲回来,一共冲回来5次,每次放倒一个人。
对方原来有六个。最后剩下一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于是他们三人得以逃脱。那次小伟伤了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永远不能自由弯曲了。
这都是阿远和我说的,盒子跟阿远关系不错,两人经常练琴。听阿远说后来那个女孩跟别人跑了。
我认为小伟的手指伤得很不值。
金葫芦从萍姐手里接过小伟的骨灰,小心的放进小小的墓坑里,有人手捧着泥土轻轻的往里填。
在场的人都低着头。火鸡点好了三只烟,摆在小伟坟前。
萍姐哭得昏了过去。
我站在小伟的墓碑前,叫了一声:“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这是我认识小伟以来第一次叫他“哥”,以前我连“小伟哥”这样的称呼都没叫过,因为我觉得很别扭。今天我真的想叫他,可是他却听不见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有小伟的朋友、邻居、师傅、同事,当然还有其他城区的混混和老炮,大大小小的花圈堆满了小伟的墓碑四周。
我冷眼看着他们,心里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受过小伟恩惠的人,他们都欠小伟的。他们做小伟的朋友,不过是希望小伟能帮他们,小伟太傻了,所以只能躺在坟墓里。
盒子已经只住了哭声,拿起吉他弹着那首当时很流行的郑智化的《朋友,天堂好吗》,歌声如泣如诉,盒子沙哑的嗓音更显得苍凉萧瑟。
忽然人群外一阵骚动,接着一个人在我旁边“扑通”跪在小伟坟前:“哥……”然后就沉默的低着头。
六子。
我一下子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一阵眩晕。“你终于来了。”我心里反复念叨的这句话,一直想找的六子突然出现了,我甚至有想狂笑的感觉——我一定要他死。
我一脚把六子踹倒在雪地里,六子又爬起来,继续跪着。
我有两秒钟手足无措,在全身摸索,我想找刀,找铁棍,找砖头,找一切可以至人与死地的东西,可是没有一样东西让我觉得解恨。
于是我又选择扑上去,疯狂的拳打脚踢,又咬又踹。
六子还手了,出手很重,但是动作也非常混乱。这是我们俩第一次打架,都被对方打的不轻。
我们俩像疯狗一样在雪地滚来滚去,满身泥泞。
盒子的歌声没停:“……朋友啊天堂好吗?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承诺,无怨无悔挥一挥衣袖,天地之间任你遨游……”
六子最后一丝力气用完了,被我骑在身下,满脸是血,我想我也一样。我向长雷要刀,长雷不给。
金葫芦说:“我来。”说着掏出了小伟的刀,向六子走过去。
六子的眼里满是哀求和企盼,对我说:“小哲,我求你,留我一条命……我要杀了痢疾。我已经找了他8天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从六子口中,我们知道了真相。
原来六子那天没有去找小伟,他上午给我打过电话,就被派出所叫去问话,因为六子在南城经常打架,有案底,出点什么打架的事警察总是找他问话。
六子见一时出不来,就让他先出去的小兄弟去找痢疾来,然后六子把小伟的住址告诉了痢疾,让痢疾把车票和钱给小伟送去。
六子那天一天都在派出所。
而且六子告诉我们,痢疾在吸粉儿,已经一年了。痢疾的白粉是从赵福海的一个手下那里买的,痢疾犯瘾的时候为了能吸上一口,曾经向赵福海的那个手下叫爹。
六子说痢疾为了吸粉儿什么都干得出来。
正说着,人群外围又是一阵骚动,大家向外一看。不远处的雪地里站了一群人,大概有40多人,我看见大脑袋也在里面!
这时那群人里面走出来一个,个子很矮、很瘦但是很精悍。王大毛悄悄在我耳边说:“他就是飞机。”
惨了。没想到西郊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到,并且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所有南郊的老炮和混混都很紧张,都把手放在腰间,准备掏刀。我看见金葫芦已经把斧子拎在了手里……
飞机很镇定的向前走,一直穿过人群,在我们的注视下,气定神闲地站在小伟的坟前。
所有人都紧盯着他。
飞机从怀里掏出一瓶酒。
同时这边有人掏出了刀,后来一见飞机那出的是酒,就都收了刀。
飞机谁也不看,用牙咬开就瓶盖,把一瓶酒洒在小伟坟前的空地上。大声的说:“小伟,我听说过你。可惜呀,咱们一直没见过面,也没动过手,今天我请你喝酒。听说你很能打,你出的事我也知道,你死的惨哪。”
飞机转过头来跟我们说:“我叫飞机,是西郊的。今天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敬杯酒就走。”
然后飞机又转过身对小伟的墓碑狠狠的说:“我听很多人说起过你,我知道你是好人,好人不应该没好报!”飞机顿了一顿:“我这人最敬重讲义气的人,不会让你白死的。听说你的兄弟们要给你报仇,也算上我一个。”
说完转过身,带着西郊的人走远了。
第二天,南郊空前规模的大火拼开始了。
南城和西郊的人第一次联手,所有人兵分两路,多数人直扑910车站,一少部分人搜寻痢疾。
我和长雷、大脑袋、六子都被分派扫荡910车站。我们每人手里一把短铁锹、一只钢管或铁棍。铁锹是为了防止对方用喷子,可以护住脸。我只带了一把铁锹。
火拼持续了6天时间,我们在车站,910沿线以及东北帮租住的民房里展开血战。我用铁锹劈翻了四个人,全都伤在肩上;用铁锹背拍花了两人的脸。六子和大脑袋分别把东北邦的两个人打成了重伤。
双方都调动的将近100人左右的人马,双方都损失很惨重。东北帮消耗殆尽,被全面根除,南城和西郊也损兵折将。我被人用喷子喷了两次,幸好护住了脸,但前胸和肩膀也是血肉模糊。
警察在火拼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开始搜捕,我和长雷躲了起来。
听说前前后后抓了30多人,有东北邦的,也有南城和西郊的,没有人撂出我和长雷,我们躲过了这一劫。
赵福海兄弟没有找到,搜捕痢疾的人也被有任何进展。
听说盒子到白沟买了一张重弩,在箭头上煨了毒药,守在痢疾家门口三天三夜,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经过警察的大围剿,南城的地面平静了。东北帮被彻底铲除,西郊和南城的大部分混混也都被关了起来。我只好回学校上课。
我是那xxx中学有史以来一次旷课时间最长的学生,校方非常震怒,本来要将我开除。后来我写了一份深刻的检查,张阿姨也帮我求情,(免不了通知家长。)最后给了一个记大过处分,后来到高三才撤销。
我上学后的一个月后,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痢疾在南城出现了。
只不过这次是两个人——痢疾用一把火枪顶着赵副海的眼睛到南城分局去投案自首!
整个南城都在传这件事。听到这个消息,所有认识痢疾的人都惊呆了
后来赵福海被判死刑,定性为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首犯,有杀人、贩毒等多项罪名。
痢疾在报案后半个月被放出来。
听说他直接去了公墓。
在小伟的坟前,他被尾随而来的南城老炮围住。有人问他是不是出卖了小伟。
痢疾点头。
问他为什么。
他不说话。
一个跟痢疾关系很好的老炮问他是不是为了吸粉儿。痢疾一言不发。
那人又问他是不是为了萍姐。痢疾还是不说话。
最后,那个和痢疾关系最好的老炮朝痢疾脸上劈了第一刀……
后来听说,痢疾瘫了。
南城混混里第一、第二号人物都完了。
婷曾经跟我说过:“你不要总打架。你看像那个什么叫‘六子’的,他们成天跟人打架,不会有好下场的。”
婷说的很对,小伟和痢疾真的没有好下场。
小伟应该死。因为没有人能够为别人活着,为朋友也不可能。小伟一辈子都误以为自己的仗义是很光彩的事,一直错误的认为对朋友就是应该毫无保留、真心相对。
金葫芦说过:“都他妈什么年代了。”
小伟应该死,因为他活的方法不对。
与东北帮火拼时,我们抓住了对方的几个人,知道了小伟死时的情况。
当时小伟已经身中20多刀,手里的刀早被打掉,血差不多流干了,背靠一棵大树站着。
小伟招手,让赵福海过来:“你过来,他们没资格杀我。”
赵福海提着一把刀,左手拿着存折走过去。
小伟看见了存折,喘了好一会儿说:“六子是小孩,跟这事儿没关系,你别为难他。”
赵福海笑了笑:“不是那小孩,是你最好的朋友告诉我的,他告诉我你在这儿,他叫痢疾。”
“哦,”小伟点点头,沿着树干慢慢蹲了下来,伸过手去:“把存折给我。”
赵福海把存折递过去,小伟紧紧攥在手里。
忽然小伟“呼”站了起来,右膝狠狠地顶在赵福海的裤裆里,赵福海疼的哇地叫了一声,然后一刀插进小伟的胸口。
小伟沿着树干又蹲了下去,死了。赵福海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可是他的手下没有一个敢上来扶。因为他们说当时都以为小伟还活着,一双眼睛盯着每一个要走近他的人。
直到赵福海带着东北帮全部撤走,没有人敢补第二刀。
小伟死了,街市依旧平静。
小伟是我见过的最牛x的人,活的时候很牛x,死的也很牛x。
可他还是死了。
那年我16岁,狂野的少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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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发表于 2004-4-22 06: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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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剩下的两年我过的很充实,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学习努力,成绩中上。小伟的死带来的阴影正在渐渐的远离我。
婷在高二的下半学期和我分手。
分手之前早有端倪,所以两人都很平静。我想那时我们太年轻,我们之间的也许根本不是 <BR>爱情。
婷是我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好女孩,直到现在我还很感谢她。
黑色的七月如期而至,我发挥得一般,成绩高出重点本科线两分。
我所报考的普通本科第一志愿是地处华中的一所由陈毅元帅创办的财经大學,本来我认为十拿九稳。
老妈不放心,到高招现场日夜打探,普通本科即将招完,噩耗传来。我被一个比我总成绩低8分的女生顶掉。理由是这所大学是财政部所属,而女孩的父母都在财政部工作。
理由绝对够充分,我欣然接受。老妈不服,多次写信上告,我只好反过来劝他。
后来我服从调剂来到了本市一所名不见经传的理工科大学,但专业我很喜欢,据说毕业生分配也非常抢手。就这样我即将开始我的大学生活。
原来的朋友们听说我考上了大学,纷纷请我吃饭。阿远也从老家打了电话过来。
小伟出事以后,阿远回来过一次。我第一次给他写的信他没有收到,过了一个月退了回来,我不得以又寄了一次,阿远才收到。
当阿远慌慌张张走下火车的时候,南城已经太平。赵福海兄弟被正法,南城和西郊的老炮大多数还在看守所里。
阿远到小伟的坟上守了两天,不吃不喝,我们强行把他拉回了家。第三天,阿远要回去,说在老家准备读一个自费的大专,不要高中文凭,交钱就上,同时他也想换换环境等等。从此一连两年没有阿远的消息。
阿远在电话里说大专课程都念完了,很快准备回来,我高兴极了。
这是1994年考上大学以外第二件令我高兴的事。
大学生活比我想象的丰富的多。
可以公开吸烟和谈恋爱使我对大学生活一下子大感兴趣。每天只有半天课程,下午我大多是在篮球场和牌桌上度过。宿舍里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每天都有暴笑的笑料出现。夏天运动结束后大家在洗漱间光着屁股冲凉水,喊声惊天动地。冬天在校园里和女生打雪仗,乘机占便宜……
考试作弊,通宵打游戏,写入党申请书,考前突击…总之我依旧是一个正常的乖孩子。
我逐渐相信自己仍然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是个斯文人,直到我认识了长大以后的关小雪。
关小雪是我妈同学张阿姨的女儿,比我高两届。我以前见过她两次。
我小时候见过她,在我印象里她是个胖嘟嘟的女孩,梳着两个小刷子,比我高一头,老妈让我叫她小雪姐姐。其他没有任何印象。
第二次是在我家门口。张阿姨和我妈聊天,她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我最怕和大人打招呼,但被老妈发现,只好过去,叫了声张阿姨,小雪姐姐就赶忙跑上楼。听老妈说那天张阿姨到南城来开会,顺便来看看她。
第三次是在大学里,我打断了她的党课辅导。
我们学校的阶梯教室设计的非常不合理,前5排的地势非常低。如果教室门关上,你站在门外从门上的小玻璃向里面看,只能看见5排以后的人。而且晚自习时,经常有各系的学生干部借来搞活动,例如党课辅导,而其他系的同学还可以照常自习。可那时我刚入学,不知道。
那天我到阶梯教室找人,找人打架。
打架的起因记不清了,好像是住我们楼上宿舍的一群大三的家伙从窗口泼脏水,把我们晾在外面的衣服弄脏了,我同学上去理论,反被打了一顿。我回来听说,抄起平时锻炼用的臂力棒满校园找大三那家伙。
终于我在阶梯教室发现了他,坐在最后一排,悠闲的听着耳机,旁边三三两两是一对对男女在一边看书一边打情骂俏,我断定这间教室没有上课(我们晚上经常有选修课)后,一脚把门揣开。
门一开我大吃一惊,只见前四排整整齐齐坐满了人,讲台的黑板上写着“学习李素丽,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讲桌旁长大了的关小雪穿着白毛衣蓝仔裤,和所有人一样惊愕的看着我。她刚刚说完:“……做一个怎样的人……”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关小雪和我在一所学校!
我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揪那厮出来,那厮杀猪似的大叫,装腔作势,不肯跟我出去。我万般无奈只好在教室解决他。
作为那厮他们系学生会主席兼学生党支部书记的关小雪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那场架当然没有打成。关小雪义正严辞的斥责了5分钟并档在那厮身前不让动手,最后我只好悻悻地离开,临走我指着那家伙说:“行,孙子,你等着。”
最后这句话足以让关小雪紧张了两天,果然,第三天关小雪到男生宿舍楼下用扩音器呼我下楼。好像那天宿舍管理员老太太没在值班室,关小雪自己用扩音器叫我,她清脆的嗓音通过宿舍楼道的音箱响彻整个四楼:“李小哲楼下有人找!李小哲楼下有人找……”
我跑到楼下,关小雪居然戴了眼镜,还把自己刻意打扮的很成熟,看起来象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关小雪对我足足做了20分钟思想工作,其间关于打架的危害、处分、影响升学、影响思想进步等威胁性的词语不断闪现。我刚睡醒,迷迷糊糊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却用二十分钟时间对关小雪的身材相貌做了一个细致彻底的评估,我发现她长得挺漂亮。
关小雪突然说起什么“谈恋爱”,我才清醒过来:“什么谈恋爱?”
“我说你要是打架破了相,就没有女孩子喜欢你,你就别想谈恋爱了。”关小雪大声重复了一次。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腼腆的说:“我还小呢。”
关小雪气愤地瞪了我一眼:“我跟你说打架的事呢!”
“哦,对对对,我不跟他打架了,你放心吧!只要他不找我,我绝对不找他。行了吧?”
“那咱们说定了,君子一言。”关小雪走了几步又回来叮嘱我。
我回到宿舍,大家很感兴趣的打听关小雪找我有什么事,由于刚上大学,有女生找还是件新鲜事。车夫问我:“那小妞找你干吗?长得还行,能用。”
我分开众人,往车夫的床上一躺说:“我也不挑了,就是她了,两个星期之内将其拿下。”大伙又是一阵哄笑。
车夫姓朱,单名一个“轶”字。这小子是个数理化奇才,和我一样从来不上自习,但是数理化成绩特棒,对我来说是剧毒毒药的线性代数他却认为不值一提。那次考试全班抓了9个人不及格,他居然考了92分,真是畜生!
车夫的一笔字极烂,大一第一堂课老师点名,车夫在作业本上的名字潦草不清,“轶”字偏旁和部首分得很开。戴着老花镜的高数老师把他的作业本先凑到眼前,再拉远,反复几次仔细辨认,终于朗声读到:“朱——车——夫。到了没有?”整个阶梯教室100多人举坐哗然。从此车夫的外号响彻94级。
车夫自告奋勇帮我打探关小雪的消息,结果一个星期过去毫无进展。所以我晚上上自习的时候去找她,可是一连几天找遍了图书馆和自习教室都没有发现,原来她也不上自习。
后来在食堂碰到,没聊几句,看来她对我这个问题学生还是心存蒂荠,但是幸好她没提到她老妈和我老妈,要不可要烦死我了。我觉得泡她没戏,就不再打她的主意。
我们学校每年春天都有篮球比赛,我大一那年是我们系和关小雪他们系争夺决赛权,我的位置是后卫,车夫是前锋。对方实力不行,联防的阵形漏洞很多,一开始就被我们压制,我中投加突破得了12分。关小雪是对方的拉拉队长,很会鼓动,给对方加油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临近半场结束,我为了拖延时间在中线附近控制球转圈,想把时间耗光。对方的后卫窜上来想偷我的球,我向右一闪他没掏到,却被他用胯骨把我撞了一下,我向后一趔趄,跨线了。
裁判的哨声响了,示意回场,关小雪指挥的拉拉队欢声雷动。我气的一脚把篮球踢飞,过去跟裁判理论。我打起篮球特别爱急,而且那阵子篮球赛的裁判都是各系的学生,我也不怕他们。
我冲到裁判跟前大声质问:“你他妈会吹吗?这是犯规!”裁判吓的向后退了一步。
关小雪在场外大喊:“不许恐吓裁判!”他们系那帮傻x也跟着齐声呐喊:“不许恐吓裁判。”
队友过来拉我,大家怕犯了众怒,只好服从裁判判决,比赛继续进行,关小雪又指挥手下大声欢呼。
对方实力比我们差的不少,最后我们以62:45取胜,我进球9个,其中两个三分球。我们大家非常高兴。
关小雪没精打采的指挥他们系的人收拾汽水和锣鼓等东西,一眼都没看我。
我到篮球架下面收拾起别人刚还我的书,然后把自己和车夫的衣服搭在肩上,向关小雪走过去。
关小雪搭拉着眼皮撅着嘴。
我笑嘻嘻的问她:“怎么了,还真生气呀?胜败兵家常事嘛!”
关小雪微微低着头用眼睛翻了我一眼,说:“看不出来,你打得不错呀!”
我不仅得意洋洋:“这有什么,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老大已死,老二偏瘫。这要是在高中,我一上场周围全是女生尖叫……”
“还有女生呻吟呢!不过都是他花钱雇来的……”车夫没等我说完过来插话。
关小雪想笑又觉得不好,刚展开的笑容又收了回去,脸红了。
“去你大爷。”我骂车夫,顺手把他的T恤扔到篮板的上缘上,那小子大骂我然后跳着脚去抓自己的衣服去了。
我和关小雪一路向宿舍走,我们聊了好长时间,把她逗得一直笑。我一直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她借走了我的书,那是一本洪峰写的小说叫《湮灭》。
她走进楼道里我突然喊她。她出来问我什么事。
我说:“哎,问你个事儿。你有男朋友吗?”
关小雪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了我一会儿,说:“小屁孩儿,你打听这干吗?想向我妈告密?”
“我哪敢告密?我看见你妈就全身发抖。说真的,到底有没有?”
“有!我告诉你,就是我们班的,还好几个呢。”说完她一转身,乐着上楼了。
后来关小雪经常跟我借书,她说我借给她的书特别好看。
我明察暗访到她根本没有男朋友。
关小雪傍晚喜欢去体育场的看台上坐,我那次到看台上找她。关小雪一个人坐在看台最北侧的最高一层,我从看台的中部上来,刚好看到她的侧脸。那天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和米黄色的衬衫,双腿伸直,双手惬意的伸展放在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群摆拖曳在地上,露出一截莹白小腿。她脸上薄施粉黛,夕阳从背后照过来,给她飞扬起来的褐色长发镀了一层灿烂的金边儿。她向后束了一下头发,手腕上的玉镯晶莹剔透。我呆呆地看着,觉得她风华绝代,如同幻像。
她看见了我,我走过去。闲聊了两句我问她:“哎,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关小雪似笑非笑,眯起眼睛看我:“我说你怎么那么烦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有男朋友,是我们班的,你这小孩儿……”
“你少来这套,我早打听了,你根本没有男朋友。”我打断了她:“再说你们班那些个男生没档次,追你那几个货色我都知道,书呆子吧?除了淫秽书刊和课本什么书都不看吧?我怕你让他们给糟踏了。”
“就你好就你好?”关小雪有点恼羞成怒,声音很大,:“我最讨厌背后说别人。”
“当面我也敢说。我还就真就觉得我好。每次我早上照镜子,都要啧啧称赞半天:‘帅死了,帅死了’。你没看出我好来?”
关小雪“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真恶心。”
我继续说:“跟你说真的哪!咱俩现在是光棍两根,我追你得了,省得你追我了,闲着也是闲着。”
关小雪转头背过身去,这次她笑的无声无息,然后转过脸来还在笑,明眸皓齿、笑黡如花:“不怕死你就试试,小屁孩儿。”
“试试就试试,我就烦你这点,喜欢我还不直说,藏着掖着的。”我批评关小雪,她不接受批评还满不在乎,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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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发表于 2004-4-22 06: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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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align=middle bgColor=#f5f5f5><SPAN class=font11><b>冰冷的阳光真耀眼(1)</b></SPAN></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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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align=middle bgColor=#f5f5f5><A href="" target="_blank" ></A> 20日15:04 </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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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追关小雪难度不大,半个月以后,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关小雪正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的第二天,我们俩出去吃饭。回来的路上,我揽着她的腰,她一定让我变态的叫她“小雪姐姐”,然后回忆着我原来怎么尊敬的叫她,乐不可支。
我说:“还是别叫姐姐了吧,回头当心叫惯了,XX的时候不适应,很容易阳痿。”
“小屁孩,哪来那么多坏想法!”她知道我是典型的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倒也不是很紧张。
我们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有很多灯,我看见一个人在金黄色灯影里冲我傻笑——阿远。
我高兴的跑过去。
阿远长高了,更清瘦了。但笑容还是那样,像个女孩。
阿远跟我说回来一个星期了,现在正在市区找工作,特别有时间,所以找我来玩。
我也特别有时间。于是,我让阿远住了下来。
阿远和我一起住了半个多月,我们每天一起打球、玩游戏、喝酒、看录像,阿远跟我和关小雪一起在学校吃饭,晚上住在我宿舍——我们屋有一个同学休学回家了,腾出一张床。
关小雪可能对阿远没什么好感,大概认为他来白吃白喝,不过,她在阿远面前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出来。她怕我翻脸。
半个月以后阿远跟我说找到了一份推销洁具的工作,说要去上班,我劝他不要去。
我说:“你丫不是学的是建筑吗?搞推销能行吗?”
阿远说:“建筑类的专科找工作太难了,再说我的那所学校是民办的,好多单位都不认。能找到这个就不错了。”
“我有个同学,也是学建筑的。他们学校大二的出去打工就有人要了,你丫再试试。”
“我和你们不一样。”
阿远每次都用这句话说的我哑口无言。
阿远不听我劝,搬出了我们学校,去上班了。
阿远上班以后忙了很多,打过两个电话告诉我现在很好,挣钱巨多等等,不过我们好久都没见面。
有一次星期天傍晚我坐车回学校(我们学校在北城,我通常星期五晚上回家,星期天晚上去学校),我看见阿远从马路对面的由市区回南郊的公交车上下来,匆匆忙忙过马路,向我这边走来。
阿远显得很疲惫,短袖的白衬衫显得很脏,歪斜的系着领带,皮鞋上全是灰尘。左臂下夹着一个手包,右手拎着一个大大的可乐瓶子,里面有半瓶白开水。
我知道阿远很爱面子,平时也很注意仪表,我想他不想让我看见这个样子。我连忙躲到一个大树后面。
阿远跑过了马路,把速度放慢了下来,慢慢地从我旁边走过去,走的更疲惫了。我心里有点发酸,怕被他发现我,就连忙挤上车走了。
我想阿远过的并没有他在电话里说得那么好。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远突然来学校找我。
阿远让我陪他去西城的青年活动中心领奖。我问是什么奖。
阿远兴冲冲地说:“甭说那么多废话了,你赶紧跟我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那天我们是打车去的。车上阿远告诉我,他参加全市青年歌手比赛,得了个业余组的二等奖。我高兴坏了,阿远也激动不已。
我们到了青年宫,我在外面等他,他去领奖品。阿远的奖品是一个漂亮的水晶奖杯、500元现金和证书。奖杯很漂亮,印着“全市青年歌手业余组通俗唱法二等奖”的金色大字,阿远爱不释手。
当下阿远请我吃饭,我们找了一家西餐厅,点过菜后阿远跟我说,其实这次最重要的不是奖金和奖杯,重要的是三等奖以上的可以参加广州中唱在我们市里举办的培训班,成绩突出的可以和广州中唱签约,出唱片。
我说:“你丫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是明星了吧?真误认为自己是有前途的苍蝇了。”(我很后悔说过那句话。)
阿远听了我的话也不以为意,因为他那天太高兴了,脸上又恢复了他自信的笑容,这种笑容我只记得我俩小学在垃圾堆里捡烟盒的时候曾经见过。
后来阿远经常打电话告诉我好消息,中唱的培训班离我们学校很近,他来找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我很高兴我的朋友又找回了方向。
最后一次见到阿远是一个阳关灿烂的初夏,阳光投射到校园外浓密的槐树树冠上,然后斑驳的撒下来,落到路旁花圃中一从从开花的灌木,有蜜蜂和苍蝇在花间飞舞。初夏的午后让人慵懒和疲倦,静谧的气氛和缓慢的节奏让人有一丝伤感和厌烦。
阿远神秘兮兮的掏出钱包给我看。我打开,里面有一个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明艳动人。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培训班认识的小妞?”
“对呀,你觉得怎么样?”阿远很企盼的看着我。
“漂亮啊,那还用说,配你富裕”我十分肯定地说,阿远听了很高兴。我接着说:“配我正合适。”
“去你大爷。”阿远笑着抢回钱包。
“哎,我觉得那妞长的像日本人。你拿过来再给我看看。”说着我伸手去抢。
“甭介,甭介,”阿远躲闪着,“看到你丫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是有好多人说她长得像日本人,”阿远说着,满脸得意,“下次我把她带来给你们看看,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后来阿远问我磁带给他带来了没有。这已经是阿远第三次问我了,他曾经借给我一套beyond的磁带,我每次都忘在家里,说了三次还是忘记带来,上周我回家去找,没找到。
我只好告诉他丢了。
阿远说没事,他再买一套就是了,他说他也是借人家的。
我当时有点过意不去。
分手时阿远喊我:“兄弟,我出了唱片一定送你”。
“行了老大,饶了中国歌坛吧,再说唱片很贵的,别糟踏东西。”回头看是阿远正坐在自行车上,一直脚支地, 胳膊肘和上半身伏在车把上。
“你大爷,没听你说过好词儿”。
那时阳光正非常刺眼,阿远背光站着,我眼前一片红亮的光斑,所以没有看清他是不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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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发表于 2004-4-22 06: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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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align=middle bgColor=#f5f5f5><SPAN class=font11><b>冰冷的阳光真耀眼(2)</b></SPAN></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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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我星期五回家,忘了带钥匙,老妈给我开门。
老妈神色非常慌张,抓住我的手。老妈的手很凉。
“怎么了妈?”我也很紧张,不知有什么事。
“小远上电视了,他杀了人了。”
“啊?!”
后来老妈告诉我,《本市新闻》新闻里报道一起杀人案件一周内告破,死者是两个人,凶手许志远案发后潜逃至老家大庆市,后本地警方和大庆市警方联合行动,一周内将凶犯和其女友抓获等等。
我脑子里一阵眩晕,马上给王大毛、小宇他们打电话,小宇说他也刚刚知道,王大毛说让我们去他家,他有事要说,关于阿远的。
我几乎是飞着下的楼。
王大毛家很近,我用了5分钟赶到。屋里有好多人,房间里都是烟,没有人说话。
王大毛告诉了我经过。
经过很简单,那两个已经死了的人轮奸了阿远的女朋友,阿远用一把双管猎枪崩了他们。
好像王大毛还说阿远的女朋友认识那两个人,那女孩是被骗到两人的住处被轮奸的。事后她向阿远哭诉。(我至今不知道那女孩是个怎样的人,但愿她是好的,但愿我朋友死得值。)
阿远在培训班宿舍里想了一天,抽了一条烟,最后给王大毛打了个电话。
王大毛赶到阿远住处,知道事情经过以后劝了阿远一天一夜,阿远一句话没有说过。王大毛又守了他一天,实在撑不住了,不知不觉睡了一会儿,醒来时阿远不见了,全城都找不到他。
再后来他也看了新闻。
传闻有两个版本,第一个说阿远找到那两人的住处,只有一个人在家,阿远先杀了一个。然后开始等第二个。等了三天三夜,第二个人回家,阿远杀了他。第一个人已经臭了。
第二个版本:阿远冲进屋的时候两个人都在。阿原先杀了一个,然后用枪顶着第二个人的头,跟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夜的话,那人大小便失禁了数次,第二天凌晨的时候阿远崩了他。
关于阿远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星期六和星期日我病了两天,输液,吃药。星期日我坐公交车回学校,学校离车站还有很远,每次我下了车都会坐一辆平板三轮车到学校。下了公交车太阳很大,阳光照在灰白的水泥人行道上反射着白亮的光。人行道是那种9格的水泥方砖铺成的,小时候我和阿远曾经试过,我们按着人行道的方格走,每走一步两腿中间正好是一块砖的距离,这样我们几个小伙伴并排可以走得很整齐。
现在我则可以跨过两块砖。
我下意识的按着砖块的距离向前走,竟忘了坐三轮。我脑子里毫无意识一片空白,手里拎着换洗的衣服和书包,顶着耀眼的阳光,奋力前行。阳光炙烤着皮肤,有轻微的痛感,这让我感到舒服。
旁边有个穿裙子姑娘举着遮阳伞姗姗走过,用手里的报纸扇风;迎面一个胖子腋下夹着皮包,用手绢不停地擦着脖子上的汗水,龇牙咧嘴;一辆超载的大货车离我身边半米远呼啸而过,宽大的轮胎碾过地面,黄色的灰尘腾空而起,行人纷纷躲避;即将干枯的柳树叶子蒸腾着最后一丝氤氲的水分,那缥缈的热气笼罩着柳树看起来如在水中,知了疯狂的吼叫着,震耳欲聋……
我毫无知觉,心如止水。平整的水泥路面晃得我眼前发黑,我沿着砖块步幅均匀的快速向前,竟然还觉得有点冷,没有一丝汗水。
下午我回到学校,爬到上铺,眼瞪天花板,瞪了一下午。
晚上我径直走到学校的小饭店。我和阿远经常在这喝酒,阿远曾经和老板混得很熟。
我正在发烧,自己喝了半瓶白酒,脸红得厉害。
老板过来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事不高兴?我说没事,小时候捡的烟盒丢了。老板不信,笑了,拿出一瓶五粮液,坐过来和我一起喝。
我说这么好的酒你真舍得。老板说不是买的,朋友送的。
我说了一句话老板后来说很有道理。我说:“不要欠朋友的太多,因为你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还。”我说完差点流泪,我从小学毕业之后没哭过,我要保持纪录。
后来老板用他进货的小面包车把我送到医院,我突然想起阿远。
我一路在想,阿远为什么一直只跟我说他的高兴的事呢?难道是他好面子,虚荣心吗?我知道他从来不想输给我。
他出事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是怕麻烦我吗?还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算是他朋友呢?
可能他没觉得我是朋友,因为他说过,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想着,心里好受了很多。
老板说我从学校到了医院,一路都在笑。
我感叹上苍总是在我最快乐的时候夺走我的朋友,在我刚刚感到快乐、刚刚感到一点成就、刚刚想为我爱的人做点什么的时候。
我想没有阿远,我一定没有今天。我很感激阿远在初三、在很多时候给予我的帮助,我却从没给过他什么。
可能在我心里一直就没有看得起阿远,我认为他性格很懦弱、虚荣、好面子,我想他可能一辈子不会有什么出息……我为我曾经如此卑下势利的去想自己的朋友跟到非常的羞愧。
最后见阿远那天,阿远叫了我一声“兄弟”,他平时很少这样叫我。
我想他那天他在阳光下一定是在笑。
可是我不配,真的不配。
大四那年,我在宿舍床下发现了阿远借给我的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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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发表于 2004-4-22 06: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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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align=middle bgColor=#f5f5f5><SPAN class=font11><b>冰冷的阳光真耀眼(3)</b></SPAN></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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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大学四年到现在,我没打过一次架。
我很顺利地考试、升级、竞选学生干部、入党、得奖学金、毕业设计、答辩,一气呵成。
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很顺的人。
<BR> 我大三那年,关小雪出国,我们分手。
长雷中专毕业以后到了一家中日合资的5星级酒店,从服务生干起,自学日语,一直做到大堂经理,现在已经是一家外国餐饮机构招聘的年轻副总。我结婚时长雷做我们的伴郎,他女朋友做伴娘。长雷的女朋友很漂亮,很听长雷的,每做一件事都要用眼神询问长雷。她和我老婆关系最好,我曾经打趣她,让她和我老婆指腹为婚,羞了她一个大红脸。
安涛中专毕业以后和他老爸做药品和医疗器械,销路好的时候很赚了一笔,后来不常联系。
包子大学毕业搞了建筑,现在在一家建筑设计院。
包子的弟弟当了警察。
王大毛技校毕业当了工人,听说今年结婚。
小宇技校毕业当了半年工人,然后转行做建材、搞装修,我的新房就是他装的。一次暖气漏水,我在电话里骂他豆腐渣工程,他嘿嘿地笑,马上派人过来修。
婷,医科大学毕业,当了医生。
飞机死了。
大脑袋故意伤害罪,8年大刑,明年应该出来了。
六子做了南城的老大。
那次是小伟出事以后我第一次见到六子。六子比原来胖了,也白了,带着眼镜,我突然想起很早他的眼睛就近视了。
他从前面走过来,有点像小伟。
六子大老远就和我打招呼,我向他介绍我老婆,六子怪我结婚不通知他。我们三个边走边聊。
正说着两辆新款奥迪A6“嘎”的停在我们旁边,六子向后一拉我们,自己快速靠住一根电线杆,手伸向后腰,紧张的看着这两辆车。
车窗同时摇下,每辆车里有五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向六子点头,叫:“大哥。”
其中一个还说:“您去哪儿?我们送您。”
六子舒了口气,问他们去哪儿?他们说把昨天定好的事办了。
六子说小心点,回来给他打电话。
车走后我笑问六子怎么那么紧张。
六字苦笑道:“不是紧张,上次我就是只注意前面的车,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捅在腰上,差点要了我的命。”
后来我们又聊了很久,但没有提起阿远和小伟。
从那以后我经常能看到六子,我觉得有点奇怪。每次我看见六子,都觉得他有点像小伟。
阿远妹妹的婚礼是小宇主持的,王大毛是总调度。
车队的12辆车都是六子找的,头车是加长卡迪后面除了摄像车,一水儿的奥迪A6,六子的兄弟有8辆摩托开道。
婚礼进行的很圆满。
主宾席上多摆出一副碗筷,一张座位,我知道是给阿远的。阿远的父母分别到场,很动情,哭了。我老妈也跟着哭了,回来我埋怨她凑热闹,她训了我一顿。
婚礼上盒子喝醉了,满嘴胡话,他酒量很小经常喝醉。六子也喝醉了,他原来酒量很大。
那天我没去,我老婆去了,帮着张罗了一整天。我后来看了录像。
我没敢去,我要保持不哭的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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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发表于 2004-4-22 06: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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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align=middle bgColor=#f5f5f5><SPAN class=font11><b>继续努力活着</b></SPAN></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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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毕业后我先到了一家知名的国内高新技术企业,是国内著名大学的校办产业。庸庸碌碌地工作了半年。同事大多是那所著名大学的毕业生,优越感十足,头脑敏锐,我自叹不如。公司的派系林立,差不多每个副总都有各自的人马。我在公司里平平凡凡,不懂攀权付贵,只能独来独往,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
我的部门经理也是那所大学的高材生,他对我“没有团队精神”非常不满,经常找茬训斥 <BR>我。我终于忍不住向主管副总经理投诉他。没想到主管副总是我们部门经理的主子,撞到枪口上,更加受到排挤,并且把我从业务部调到库管部。
我到库管部工作的第三天,我原来的部门经理和副总来“看望”我。副总问我工作的习不习惯。他们的脸上除了幸灾乐祸之外,仍然带着那种他们惯有的优越感十足的矜持,令我一阵恶心。
当时我正在收拾桌面的东西。
我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真失败。不过4年没有吐出过的脏话现在骂起来依然娴熟,我暗暗惊奇。我指着副总这个50多岁的老头平静的说:“我操你妈。”
副总当时呆住了。
部门经理正要发作,我头不动,把眼睛转向他,真诚地告诫他:“孙子,你敢废话,我就打你丫的。”
整个一层楼的人都惊了。部门经理脸色苍白,同时还有一抹紧张的红润。我想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高材生应该没有见过我这样的无赖吧。
我把我自己雀巢咖啡的杯子拿起来,部门经理吓的哆嗦了一下,退后了一步。我想如果我举起来他一定会哭出来。真好笑,我就笑了一下,把杯子放到提包里。然后把辞职信不轻不重地拍到副总胸口上。
全楼层的人目送我下楼,鸦雀无声。
后来几经跳槽最后到了一家著名的国有企业,工资不高但是福利很好,领导蛮喜欢我的办事方法,也很信任我。去年公司派我到香港分公司工作,接手海外营业部,临行前放了我半个月假,可以在家里多待几天。
临行前两天,我从商场买了一身西装正想打车回家,远远地看见痢疾在马路对面。
——这是我高一以来第一次见痢疾。
我从路边的烟摊买了一盒希尔,穿过马路来到痢疾面前。
痢疾坐在轮椅里,正在专心地看几个小孩打牌。痢疾很瘦,皮肤显得很苍白,刚刚刮过胡子的下巴有点发青,头发剪得很短。
四个打牌的孩子大概有十三四岁的年纪,正玩得兴高采烈,不断的大声笑骂,就像当年的我们。
痢疾发觉有人站在他面前,慢慢地抬起头,从我的腿开始向上看,当他认清我的时候,先愣了一下,然后一笑,没说话。
我撕开香烟的包装,抽出一棵递给痢疾,痢疾接过来,眼圈一下子红了。我掏出火机,帮他点上,痢疾已经呜呜的哭得像个孩子。
我们就这样无言的相对,痢疾把头仰向天空,泪水和鼻涕把烟打湿了,弹烟灰的时候,断了。
我再帮他点上一跟,又断了。
痢疾的哭泣惊动了几个打牌的孩子,其中一个说:“那瘸逼干嘛呢?”
打牌的孩子中有一个我好像见过,他大概认识六子,见过我和六子在一起,曾经叫我大哥。那孩子也认出了我,连忙拍拍裤子站了起来,说:“大哥,有事吗?”
这次我没否认,招招手让他过来。我拍着他肩膀指着痢疾说:“这是我大哥,也是六子的大哥,当初六子就是他带起来的……他是我见过的最仗义的人,为了朋友才弄成这样,你们不要骂他。”
说完我走过去把那盒希尔放在痢疾腿上,恭恭敬敬的说:“痢疾哥,这是那次你让我买的烟,一直没来得及给你。”
我转身走过马路,打了一辆出租车。马路对面,一群孩子还在很疑惑地看着那个哭得像个傻x一样的瘫子。
今天是我到香港的第183天,工作进行的很顺利,香港的同事非常配合,也很努力,大家合作的非常好。
刚刚从送走了客户,香港的同事们也纷纷回家了。我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写下这个故事的最后一段。
<BR> 今天是个平凡的日子,我来吊唁我两个平凡的朋友。忽然想起最近看的一部电影叫《爆裂刑警》,片中一个尽职的警察中枪后瘫坐在在饮料自动售货机旁,他投进一枚硬币,可乐却始终没有出来,他等了很久,临死的前一秒钟,可乐才咣当一声掉下来。
画外音说:其实Mike这一生要求很简单,他想他投了硬币,可乐就应该掉出来,就这么简单,可是他始终等不到。
落地玻璃窗外的香港灯火辉煌,办公室里的空调机发出轻微的风声,电脑音箱里beyond音乐中特有的雄浑丰富的配器在大厅里水银泄地般流淌。
小伟给我的白玉兽头摆在镀金笔架上。
香港同事说beyond的音乐依旧是经典,只是现在很少有人听了。
黄家驹苍凉的嗓音再度响起:“当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与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我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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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发表于 2004-4-22 06:58:00
网站小说主页<A href="http://book.263.net/20040220/3299.html" target="_blank" >http://book.263.net/20040220/3299.html</A>
如果你无心机看书就不要回贴!!!!!!!!!!
Dino_f
发表于 2004-4-22 11:40:00
!!辛苦曬!!
我向你致敬!!
明知故犯
发表于 2004-4-23 06:04:00
复制下来的第二天终于看完了..
唯一的感觉就是:好感动!!~
突然间想起和<<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非常相同
里面的人都死了,而主人公都说过不会哭的
但是最后也都是哭了出来
打架我试过.不过无出事.
但是我的好朋友就死了.
不过与打架无关,他是意外死的
我不太记得究竟是2002年还是2003年
但是我记得是11月6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4-25 1:48:49编辑过]
★靓坤★
发表于 2004-4-24 15:54:00
好长啊~~~~~~~~~~~~~~~~~~~~~~~~~~
好闷啊~~~~~~~~~~~~~~~~~~~~~~~~~~~~~~~
晕啊